这对承载记忆的刮浆刀,属于裁缝店的旧辰光 | 我家的老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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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对老物件的钟爱是种情结,我也是。这对刮浆刀是我收藏最久、影响最深的老物件,一把呈三角形、一把呈铲子形,重量近乎一双筷子,而表面附着些许“包浆”,它的故事还要追溯到我儿时住的弄堂口的那家中式裁缝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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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记事以来,那家裁缝店就在了。以前街市上的裁缝店,大小规模不一,但大抵都有一个悬挂“苏广成衣铺”的牌子,并不是老板名叫“苏广”,而是一些小型的衣铺作坊,由富有经验的裁缝为主,加上家属和学徒,专门代客加工各种来料,缝制苏式、广式等中式服装,据说,裁制中式服装,以苏州人的手艺最好,广州地区式样最新、最多。听父亲说,这一家是从苏州过来的。

老师傅的衣铺位于弄堂的第二个拐角口,窗户朝着弄堂,向外撑个杆子,将做好的中式服装挂出去,这样便是最好的招牌。

小时候没什么娱乐方式,最喜欢吃饭的时候拿个小板凳坐在他们门口,或者坐在工作台前面,看他们工作。

从调浆开始,以1:1.5的比例将水与面粉调制一起,再加入半勺明矾,其功效除了防馊防虫,还用以增加粘度。接着就要用上这把刮浆刀,刮浆刀不是刀具,没有切割功能,在缝制成衣过程中,由于蚕丝绸缎料子易变形、发皱,为了使其平、挺,必须刮上一层薄薄的浆糊,它是手工裁缝制作改制衣服的必备工具之一。一般刮浆刀有三种材质,有铁制、铜制和竹制。竹制的最为常见,一方面成本较低,另一方面由于竹子有韧性,不易断,天冷时使用不会冻手。

这家裁缝铺的设备简单,租间店堂,设置工作台板,全凭手工操作。老师傅肩上通常挂着一根皮尺,腕上带着两个褪了色的袖套,鼻梁上架着一副厚重的老花眼镜。一把竹尺,一把刮浆刀,一包划粉,一把烙铁和一个煤球炉,这些是裁缝铺的“全部家当”。那时候熨衣服还没有熨斗,只能依靠一个铁块在煤球炉上用火烤后,再将衣服烫平。平时不用时,就会放一块蜂窝煤,上面烧一壶开水,有时也会放个小锅,摊个蛋饼,弄堂里的小孩基本都来吃过。

即便他们的铺面又小又狭窄,但却承担了上海人生活当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穿得好看全靠裁缝的一双手,老师傅做工精巧细致,又是量体裁衣,舒服合身,精湛的手艺口口相传。不管是平时还是逢年过节,除了弄堂里的几百口人会来定制新衣,还有隔壁弄堂的邻居甚至老师傅的老乡们都会特意坐公交赶来。而像在节日旺季,还需要提前半个月预定。我们一家四口每年都会定制一套中式棉服和棉鞋。那时候,弄堂里经常传来“哒哒”的刮浆声,不用看就知道老师傅在忙活。

后来老师傅年纪也大了,站一天下来相当吃力,视力也逐渐模糊,这种又要技术又要体力的手艺,家里的孩子不愿继承,再加上改革开放后,大家的条件越来越好,倾向于去商场买款式更新颖的服装,裁缝店的生意每况愈下。有一次我又去店里玩这把刮浆刀,老师傅见到后说“你喜欢的话就拿去吧。”

就这样,这两把刮浆刀我保留至今,后来弄堂改造,我也搬到了徐汇。它们就“静静躺在”我家的橱柜里,平日里我也鲜少提起这个事。虽然它们的市场价值不高,但这是裁缝师傅留给我的最后一份礼物,从舞象之年到知非之年,勾画了旧日岁月的情愫,也让我对老物件蕴涵的精神更加膜拜,希望它的故事一直保存。

口述:刘立群

采编整理、图片:曹香玉

部分图片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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