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爱】诺言（金光）

总0007期   2019.04期

诺 言

乡村里的小孩爱玩过家家。那一次，平和莲与小伙伴们到野外打猪草，有人提议说咱们过家家吧，于是，平和莲就当上了“两口子”，尽管他们都是刚满十岁的小大人，却像村子里娶新娘那样，坐在石板上演绎着“结婚”的过程。毕竟是孩子，入了玉米秆笼做的“洞房”之后，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话，只好呆呆地站在那儿。有调皮的伙伴对平说：“平，你总得说些啥，得表示表示。”

平的脸憋得通红，吭哧了好一会儿，才对莲说：“莲，我喜欢你，我要保护你一辈子！”

莲听了这话，就像真的新娘扑在了平的怀里。大家都说好，然后相互发誓，这事儿不能让大人们知道。

虽然是假的，但平把自己的话当真的了。一个月之后的星期天，他们又一次到野外打猪草，莲正弯腰拔一棵猪耳朵叶时突然惊叫了一声，不远处的平赶紧跑过来看，一条菜花蛇挺着扁头企图向莲发起攻击。平奋不顾身用手中的竹筐往前一挡，把莲推到了一边儿。那蛇不甘示弱，猛然回身绕过竹筐在平的腿梁上啃了一口，平大叫一声躺在地上，蛇跑了。

还好，菜花蛇的毒性不大，平被家人背回来，叫了村医将蛇毒吸了出来，在家躺了一星期就没事儿了。莲很感激平，每天放学回来都来看他，还上坡沟里采些野樱桃给他吃。

现实终归是现实。十年后，平和莲都到了成婚的年龄，却并没有走到一起。莲和平都是独生子女，莲的父母要求找一个上门女婿，而平的父母决不答应儿子入赘别家，于是各忙各的，莲在陕西丹凤找了个憨厚的小伙子上了门儿，平也在外村说了个媳妇结婚了。

他们都是庄稼人，有了各自的家庭后，每天都忙着自己的生活，相互间基本上断了来往。

一天，平到后沟背柴回来，打莲的院外路过时，听见莲与男人的吵闹声，平就将柴捆放在土坎上静静地听。当他明白那男人正在打莲时，想也没想就闯了进去，一把捏住男人举起的拳头说：“男子汉咋不讲理？打女人是啥本事！”

莲的男人正在气头上，指着平说：“我打我的女人，你算哪根葱？来我家掺和！”

“有本事多挣些钱，盖座好房子，在家里欺负女人算个啥！”平劲儿大，一下把莲的男人抗到一边儿，拉起莲，又对那男人说，“再敢打她，小心我废了你！”

当天晚上，这事儿就在村里传开了，平的老婆很生气，埋怨平为啥去管人家莲的事儿，八杆子打不着，还惹得一身臊。平憋不住了，说：“我以前对她许过愿。”

“啥愿？原来你俩有一腿！”平的老婆开始爆发了。

平觉得失了嘴，赶紧解释说：“是小时候玩的，她老受人欺负，我说我要保护她。”

平的老婆泄了气：“都多大了，你还保护人家，你不知道村里人闲话多吗，以后别干傻事儿了。”

平也觉得自己太莽撞了，不该跑到人家家里管闲事儿，于是再见了莲的男人，觉得不好意思，主动与他和解了。

2007年7月30日早上，山里突降暴雨，一个多小时就下得山洪暴发。莲的院里架着几千袋袋料香菇，后山的水翻过院外的石堰漫进了院里，将一部分香菇冲走了。莲与男人跳进齐腰深的水里抢拾香菇袋儿，不料一个浪头打来，将莲卷入主河道中。莲惊呼一声，已被洪水冲出二三十米远，挡在了一棵老核桃树干上。莲紧紧抱住核桃树，好几次差一点再被浪头卷走。莲的男人愣愣地站在院里，不知所措。

平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毫不犹豫地脱去上衣和鞋子，找了一根牛撇绳一头塞在莲的男人手上，一头拴在自己的腰上，扑进了水里。

平游到莲的身边，将绳子拴在了她的腰上，把住树高声对莲的男人说：“快拉！”

莲的男人把手中的绳头绑到檐下的柱子上，使劲将莲拉了回来。莲刚站定就看见平和那棵核桃树都被洪水吞没了，莲大叫一声：“平——”昏了过去。

几天之后，莲和男人跪在平的坟前。莲哽咽着说：“平，小时候你说你要保护我一辈子，我以为你说的小孩儿话，没想到……”莲说到这儿，已经泣不成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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