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忽悠的村庄

被忽悠的村庄
6月19日早上五点左右,正是晨练的时候,村里的小广场来了五个外地人,他们最大的优点就是:热情,不认生。三分钟认下一位阿姨,五分钟搞定一位叔叔……听人家说话不是蔚县音儿,见人家又亲昵又爽快的,天生的那种图新鲜和广交朋友的冲动,使得人们很快便“呼啦啦”地坐了半广场,凳子是人家带来的,三下两下,就摆放整齐了,只要把屁股放上去,洗耳恭听就好!
兵贵神速,台子搭成前,一个三十岁左右的标致男子,眼窝深陷,有点民族风格,白衬衣就系在裤子里面,这个模式,在农村是最受认可的,他没有纹身,没戴墨镜,倒背着手,从我幼儿园前走过,四目相对,我犀利的目光,顿时让他把视线移开了。
他对四周做了细致入微的观察,半小时后,音箱奏起了打动人心的音乐,一曲《我的老妈妈》把人们从睡梦中惊醒,一夜的沉睡,听力细胞从休眠中走出来,情感也易激发,这样的结果就是,四面八方的人,朝这里走来,没多长时间,座位已满,人群再聚拢成多半包围形,只剩下台前一二米,留给远道而来的“客人”,人家另外三个一声不吭的人又用网,把这个整体围起来,形成一个半封闭的“世界”,好让大家安心专心听讲。
这个三十来岁的小伙子,真是口若悬河,先介绍自己是四川民族音乐学院毕业的,然后说自己姓“王”,再然后就是拉家常啦,话筒放在嘴巴前,海阔天空任你谈,什么自己的岳父大人如何得病,儿女如何操心,什么你们就是我的父老乡亲,最后干脆给一个老妇人当了“儿子”,……说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只觉得心窝那个“暖”呀,加上久违的这种 “关怀   ” ,让人们奇怪的产生了一种错觉……
听着听着,小孩有些燥动不安,嚷嚷着要回家!“悄悄!悄悄滴!别嚷嚷,看人家骂!”目不转睛的奶奶责备着脸上流汗的孩子,孩子住声了,只好再跟着坚持,因为,重在参与啊,参与就有机会得到,像我这样,远远观望的人,休想人家给你一星半点东西!
演讲慷慨激昂地进行着,“有人说我们是骗子,请管好你们的手!管好你们的钱!我们是让你们宣传好产品的,现在我们免费送你们东西,叔叔阿姨们,好不好?”直听到所有人都一下子变成普通话,齐刷刷地回答:“好!”接着就是话题一转,“东西”这个最打动人心的词又藏起来,整得人心一起一落,跌宕起伏,开始谈养生,什么偏方,什么国内外知识,都是农民半懂不懂的玩意儿,东一句,西一句,扯皮,最后突然来一句:“你们谁知道下宫村乡有多少个村?多少人?”啊呀呀,这可把人们整懵了,一时间,哑雀无声,“我们___下宫村乡有 多少多少个 村,有多少多少人口”哇塞,人们眼里流露出的那种敬佩,那种被折服后的认可,真让人担心啊!我就想了:他每一句话都在牵着你的思维,朝着一个他设计好的地方去,有些话,他在反复,反复的时候,他在想下句,这句要与上句紧凑,还不得偏了方向,可谓环环相扣,步步紧逼。
姓“王”滴整整讲到了八点,幼儿园的小朋友开始入园,他高声说:“我们附近有幼儿园,他们是祖国的花朵和未来……请叔叔阿姨们坐好了,不要离开现场,我们开始免费送你们东西!”这回,在一阵节奏感强的音乐声中,人们伸长的脖子,伸出的手,终于有了点实物,那就是一个卡,有的人胆大,给啥也要,有的有防范意识,迟钝点,这时人家一个“女士”,不太漂亮,皮肤不够白皙,动作相当麻利,样子风里来雨里去的,走遍大村小户的,会快速将卡发给特别积极的人,在少数人的纠结和失落中,一个个价值两元钱的垃圾筒随卡发放下去,再一会儿,小孩手中也有了,拿上东西,这个整体开始松弛,但是,一声令下,都静止下来,“停一停,请把你们手中的东西,高高举起来,我们留下这激动人心的一瞬!”所有垃圾筒都举过头顶,热情似火的红色,在这个不太热闹的农村,注入了“新鲜”的血液,音乐飘出来的味道很知足,慢慢得,人群在知足中疏散,三个多小时的时间,为了两元钱的东西,真划算!最为可贵的是,人家明天还来,还白送呢!
第二天差不多同一时间,我还在熟睡中,本地人和外地人的对话已经进行,听说话内容,比第一天要熟悉很多,第一天的认真听讲和受益,已经让她们足够信任。足足端详了三个多小时的面孔,愈加亲切……
* 太阳依然是新的,今天又会重复昨天的故事。姓“王”得介绍自己时,无意中介绍成姓“张”,常言道:言多必失!他这是走过大江南北,去的地方太多,姓氏变得次数太频繁,以至于不知昨天姓啥。但是,利欲熏心的人们根本听不出这点儿细节,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台子旁边两个大口袋看,不知道里面装得什么,但知道,昨天的东西就是从这个位置的几个口袋取出的!好容易熬出了一个小时,太阳开始加温,人们有的不耐烦,站起来东张西望,这时,姓“张”的王男子,开始话题一转:“叔叔阿姨们,你们想不想听歌?想听什么歌,我就会唱什么歌!”一位老大爷,年轻时喜欢热闹,“嗖”得站了起来,带头鼓起掌来,人们跟着掌声雷动……没有人会点高难度的歌,有的只有渴望的掌声,“张”先生自己点了支歌,伍佰的摇滚歌曲《浪人情歌》,一边唱一边朝人群“滚”去,人们自动把凳子挪开一条通道,只见他的肢体语言好,台风也飚悍,歌声也着实动人,你,王先生,不,张先生,或者是啥先生,没两下子,如何闯世界?一曲刚完,人们意犹未尽,紧接着阎维文的《母亲》开始了,这是一首老百姓熟悉的歌,能直达内心最柔弱的部分,这些父老乡亲,年岁稍高,听完歌已经近乎恍惚……
人群越来越大,八点多点儿,人们再次拿着塑料扫帚,且兜里的钱分文未少,高举拍照,然后心满意足得各自回了家,回家前有约,“明天还来吗?”“来!”异口同声地回答!我近于麻木了,觉得以后差不多每天就是这样的日子了,第三天发塑料盆,第四天水杯,啥先生依然滔滔不绝,“什么开车带大家看看他的企业,看看他的单位,然后带大家到城里头转转,想买就依最低的价格卖给大家,我们要借你们的嘴说我们的好!”“好不好?”“好!”我的耳畔就是“叔叔阿姨们,好不好?”“好!”那一问一答了……
 直到第五天,车来了,带来了产品,有锅有“玉”佛,一个不粘锅,原价120元,现价40元卖给父老乡亲,那是超划算,人们站了起来,四个工作人员不停地在动作麻利的卖着产品,这时,有些人动摇了,他们开始站起身,朝卫生室走去,这是借钱的节奏,我轻轻地锁了我的门……又有人纷纷站起来,啥先生饶有兴趣得讲着戴佛说法,什么“洗澡不能戴,房事不能戴……”这回真听懂了,更多的人站起来,伸手示意要买,我闭上了眼睛,啥先生的话,一句也听不下去了!
等他们走得再也不回来了,才传出这样的消息:40元的“不粘锅”,在2元店卖10元,“玉佛”更是无稽之谈……免费的东西往往是最昂贵的!
这便是村庄吹来的一阵风,我佩服他们的能力,包括心理学,包括演讲与口才,包括才艺……这几个成了精的骗子,竟能有这么高的领导能力,试问,谁人能比?
再回头看那些农民,带着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以外,这些可怜之人省吃俭用,干啥也舍不得,被花言巧语,蝇头小利蒙敝,上当受骗,我突然想起,扶贫路上,必须先治愚,这只是农村一个小小的缩影,骗子招数很多,每每都能成功,皆是因为愚昧给他们提供了市场,真是扶贫不易治愚难,任重而道远啊!
作者简介
彭素杰,笔名,老彭,生于1969年3月。性格开朗,爱好广泛,喜欢唱歌,剪纸,绘画。曾在宝玉文学社,雪绒花原创文学和桃花源间原创文学发表散文,诗歌,有作品散见于《作家世界》书刊,蔚县作家协会会员。写作是坚持一生的爱好,愿意用灵动的心感受生活,喜欢用隽秀之笔记录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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