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场忆旧录:回忆与马连良交往种种

 孙老乙结婚那天,在湖社遇着了许多暌违已久的梨园老友,如马连良、杨宝森等,面对旧雨,不禁回忆到过去和他们时相把晤的陈绩,言之亦可见当年我和他们往来频繁和爱好戏剧之一斑。

 马连良初次南来,搭的是湖北路三马路口的老亦舞台(亦舞台后迁六马路云南路口,即今之中央大戏院)。他虽是头牌京角,但包银却相当菲薄,对外发表是1000元,实际所得,实只有800元。那时在下对于这位马老板并未加以重视,等到看过一遍《开山府》之后,对他的印象,才慢慢地好转起来。

 他的调门虽不甚高,但极会运用,身段做工,又是非常的洒脱。我们一向听惯了质朴无华、墨守成规的老派作风,偶尔看到马连良的戏,反而很感觉得新颖可喜了。

马连良西装

 那天看完了戏,承老友苏少卿兄给我们介绍相认,从此就常常去做亦舞台座上之客。我对于戏剧虽无深切研究,但觉得他的戏路很宽,不像现在许多名角儿,唱来唱去总是那么几出,给大家看的“熟汤气”的戏,这也的确予人以一种好感。

马连良之《探母》

 后来彼此见面的机会多了,我曾介绍他在百代公司灌过一次处女唱片,灌片的代价是每张200元,共灌六张,计国币1200元,剧目是大家商定的,我还记得起来:

 (一)《南天门》,倒板“耳边厢又听得'至“左金童右玉女站立在两边”一段。

 (二)《定军山》,流水“夏侯渊武艺果然好”至“到明天午时三刻成功劳段。

 (三)《珠帘寨》,倒板“太保传令把队收”至“今日相逢在北州”一段,又摇板“如今的事儿大变更”至“他不言来我也不作声”一段。

 (四)《开山府》,原板“嘉靖爷”及“忽听得里面唤一声”至“我就是太师爷的一个心腹人”两段。

 (五)《清官册》,念白两段。

 (六)《借东风》,一段。

 (七)《天雷报》,“咳,妈妈,你又说呆话了”至摇板“到如今路在我的儿不在,水落长江不回来”一段。

 (八)《对金瓶》,两段。

马连良与自组的灌音室

 那时麦克风灌片还未发明,是用旧式喇叭灌成的,灌了整整一个下午才灌完。大事告成以后,友人某君还给我们大伙儿在灌音室外面摄了一张纪念照片。(操琴者是谁我已记不起来了,只记得连良灌片之后送了琴师三十元,那位琴师背向我诉苦,说老板给的太少了,后来由公司加了他二十元才算了唱片发行后,销路的确很好,于是其他公司亦相继以重金邀请,从在灌制唱片中,为数之多,堪执须生行之牛耳。据我所知,前后所灌,六七十张,梅兰芳恐怕都不及他多咧。

 自是以后他每度搭班沪上,我还是常去听他的戏。不过在抗战时期,国难家忧,相逼而至,加之两耳失聪,兴致大减,京剧场中,不恒涉足,对于许多梨园友好,亦就渐渐地疏远起来了。

马连良、张君秋、叶盛兰、韩金奎、马富禄、曹连孝之《串龙珠》

 胜利后本市恒社常假座中国大剧院彩排,连良和赵荣琛演过一次《教子》,我亦在场,觉得他的嗓子比以前要好得多,二黄戏似较西皮为优。近来他搭班“中国”,和张君秋合作,声势相当浩大,不过座价太昂,佳座无多,像我们这些搁宿货,实在犯不着再去轧闹猛,只好在收音机畔,收听些他们的一鳞半爪,所谓慰情聊胜于无,过过我们的戏瘾就是了。

(《半月戏剧》1948年第6卷第8/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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