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有明:母亲的蒲扇
【往期回读】
母亲的蒲扇
熊有明
【作者简介】熊有明:男,武坚镇黄思人,镇江市作协会员,江都龙运驾校教练。
前天在帮母亲拾缀时,发现压在箱底的竟然是一把蒲扇。
这把棕榈做的蒲扇边已经缺开了口,断开了线。我很好奇:这把年代已久的蒲扇,怎么成为压箱底的宝贝?
母亲淡淡地告诉我:别小看了这把蒲扇,叶片轻薄,轻巧,扇出来的风还很大。——这是我知道的。她又说:还是当年她的母亲给她的“陪夏”礼物。“陪夏”是我们这里的一个风俗,女儿出嫁后的第一个夏天,母亲总是要带上凉席、凉枕等去女儿家看望,以期盼女儿在婆家能过上好日子。
在我的脑海里,世间的事只要和母亲有关,就会变得亲切起来,也会让自己沉睡的记忆苏醒过来。
童年夏天的傍晚,在砖厂做砖坯一天的母亲疲惫不堪地回到了家中,我们兄弟两人一人端上午后就已做好的面糊粥,另一人端上腌制很脆的小黄瓜。在母亲吃晚饭的时候,我们兄弟俩拿出这把蒲扇,约定:每人先给母亲扇一百次扇子。但每次到了约定的数字时,都舍不得放下,总要多扇出那么几十下才转让。蒲扇扇出来的凉风掠过母亲的额头,甜进了我们的心头。
我们手中的蒲扇,显然没有铁扇公主、济公、汉钟离们那般神奇,扇灭火焰山,扇来美酒烧鸡,扇走妖魔鬼怪;也没有诸葛亮手中那把更为惊人的扇子,上演空城计,运筹帷幄,扇死敌军千万。我们要求的并不多,只欲手中的蒲扇此时扇出来的风更大一些,让母亲清凉一些,扇走母亲的一天的疲惫。
有时我们兄弟也会用石头剪刀布的方式,让输家为赢家服务。我比弟弟大三岁,出手时总是故意慢一拍,这样就经常赢得多,输得少,躺在竹床上接受弟弟的凉风。只是和母亲相比,待遇可就差多了,弟弟扇出来的风小不说,次数还经常被克减。多年后,兄弟说,这叫“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扇累了,聊够了,村子里那个平时一脸凶相,绰号“大板牙”的电工就成为我们戏谑的对象。那时农村停电是常事,和他关系并不大,可我们兄弟俩总要放开嗓子,汇成一条声:“大板牙,送电啊,送电啊,大板牙……”稚气的童声在空旷的田野上空像一曲童谣,吵醒了小狗,也让闭目养神的老黄牛站起了身。
蛙鸣,蟾蜍叫,萤火虫挥舞着荧光棒,家乡夏天的晚上就像一台多姿多彩的音乐剧。待月亮爬上了树梢,乡村除了知了的叫声,偶尔的狗叫,一切归于宁静,母亲又一次拿出蒲扇,打开挂在屋檐下的蚊帐,用蒲扇送走偶尔偷偷溜进来的蚊虫,并轻轻地为我们送来阵阵凉风。只是母亲不停地打着哈欠,她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