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德培 | 榆树钱
【往期回读】
榆树钱
江都 徐德培
作者徐德培先生：1947年生，中共党员、中学高级教师。1966年高中毕业于江都县中学，1972年参加教育工作，1980年毕业于扬州教育学院，2008年退休。原江都中学工会主席、江都实验初中党支部书记。曾获得“全国优秀教师”荣誉。
小时候，我的家乡榆树很多，家前屋后，河边路旁，都能见到它那高大的身影。
每年春末夏初，榆树上一串串、一球球的种子铺天盖地的飘落下来，我们这些小孩就激动地奔走相告：撒钱啦！撒钱啦！榆树的种子圆圆的，薄薄的，中间有小孔，真像古代的铜钱，人们都叫它榆树钱。老人们喜欢简称榆钱，听上去就是余钱，这是那一代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因为当时农村普遍贫穷，人们总想着余钱，余钱盖房子，余钱娶媳妇，余钱防老，余钱应急，余钱留给儿孙……于是，每当榆树钱飘落的日子，明明知道它不是真钱，不能用来购物，人们依然会有满满的幸福感。
村里流传过一个故事，说过去有一对老夫妇，两人相依为命，靠种几亩薄田维持生活，艰难度日。一次，老大爷外出打柴，看到路边躺着一个老者，饿得奄奄一息，就把他背回家，老两口赶紧拿出家中仅有的一点米煮粥喂给老者吃。老者吃了米粥，终于慢慢好转，向老两口道谢。临走时，老者从怀里掏出一粒种子递给老两口说：“这是一粒榆树的种子，你们把它种在院子里，等它长大后，急需用钱时，就晃一下树，它会落下钱来，帮你们度过难关。不过，切记不要贪心。”后来此事被邻村一个恶霸知道，恶霸带着打手，赶走老两口，霸占了这棵榆树。这个恶霸迫不及待地带着几个儿子，拼命地摇动榆树，榆树上的铜钱暴雨般的落下来，很快压死了这个恶霸与他的儿子。可见，善恶皆有报，自古有之。
上世纪60年代初的三年困难时期，榆树钱还真的帮了人们的忙，被用来作为果腹的食品。鲜嫩的榆树钱，翠绿翠绿的，农人们爬上树小心地把它们摘下来，清洗干净，蒸熟吃，或熬汤吃，或煮菜粥吃，甚至还可以凉拌当菜吃。至于那些黄褐色的老榆树钱，大家也舍不得浪费，把它收集起来，晒干磨成粉，混在面粉中做饼，也可以聊以充饥。
随着社会的发展，人们的日子越来越好过，以榆树钱充饥的日子已经远去，榆树钱渐渐被人们淡忘。然而，现在的酒席上，人们饱餐肥甘厚腻的佳肴之后，倘若端上一盘青翠碧绿的凉拌榆树钱，必定一哄而起，争而食之，进嘴之后的那种感觉，怎一个爽字了得！被冷落了多年的榆树钱，一个华丽转身变成了餐桌上的新宠，也算得上是天生此物必有用。
前几天在网上无意中发现，榆树钱除了一定的营养价值外，竟然还有药用价值。榆树钱中所含的烟酸、抗坏血酸及丰富的钙、磷等微量元素，有健脾益胃、清热安神、驱虫消肿、止咳化痰等功效。一些聪明的商家，利用榆树钱酿制成美酒，让它的有效成分蕴含在玉液琼浆中惠及千家万户，榆树钱又有了一条新的出路。
行文至此，突然想到榆树的种子为什么长成铜钱的样子呢。思之再三，觉得还是从生物学的角度解释较为合理。任何生物，总希望它的后代能够健壮成长，繁衍生息。榆树的种子长成铜钱形状，薄薄的片盘像翅膀一样，借助风力把种子带到四面八方，子孙后代可以离开长辈的荫蔽，独立闯荡江湖，占据更多的地盘，获取更多的自然资源，充分吸收水分、肥料等多种营养，毫无遮挡地尽情享受阳光。这颇有点好儿女志在四方的豪情。
于是我想，榆树钱的价值，也该包含它的生存智慧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