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奇案:女子被人糟蹋后灭口,口含半截舌头,县令智审裹脚布
清代钱塘县有一位诗人,姓袁名枚,字子才,晚年号随园老人,著有《随园诗话》。袁枚一生不仅以诗名扬天下,而且有许多巧断奇案的故事传闻于世。
那年,袁枚调任江宁县知县。到任以后,他勤躬政事,受理民诉,极力效法历代清官的楷模,想为百姓做些好事。当时官场黑暗,往往贪赃枉法,草菅人命,袁枚对此深怀忧虑。一天夜里,他在灯下复查前任知县判决了的案件,看着看着,一件强奸杀人案子勾起他满腹疑云。
原来,县城白下街有一位姓张的裁缝,妻子早已亡故,膝下只有一女,年已十八,长得颇有几分姿色。张裁缝每日出外去谋生,总是叮嘱女儿闭门在家做针线活,不许她外出一步。可是这天傍晚,张裁缝从城外回家,却见家门大开,连声呼唤女儿不应,内心顿时惊慌起来。他急忙奔上楼一看,只见女儿被人用裹脚布缚在板凳上强暴死去。张裁缝失声痛哭,立即赶到县衙报案。
前任知县带领捕快来到张家勘察现场,发现张女颈上有手指的扼痕,地上有人的舌头半截,断定这是一桩先奸后杀案子,当即下令捕快去缉拿断了舌的男人。当晚,捕快果然在城隍庙中香案前,捉到一位口血淋漓的断舌男子。此人名叫刘四,是个串街走巷卖丝线的小贩。张女家中地上那截断舌与他口中断舌对合无误,前任知县因此断定他就是奸杀张女的凶手,将他判处死刑,只待秋后开斩。罪犯现在正押在死牢中。
此案若从表面看来似乎合情合理。那个刘四以卖丝线为名,趁张女独处家中时强奸她,张女手脚被缚,挣扎抗拒时用牙咬断对方的舌头;刘四受伤恼恨,必然将张女扼死。然而袁枚仔细推想,却又觉得有一点疑点。那刘四既然犯下人命案子,身上伤痕又十分明显,为什么不立即逃走,却要跑到城隍庙去?看来这里面必有蹊跷。于是,袁枚叫人把刘四从狱中提来审问。
不一会儿,刘四被带来了。一见袁枚这位新来的知县,他便跪在地上连连磕着响头,嘴里呜呜哇哇地好像呼冤叫屈。可是他说些什么,袁枚根本听不清;袁枚问他的话,刘四也无法回答,只能点头或摇头。袁枚仔细地审问了许久,好容易才勉强弄清楚了一些情况。
原来,那天刘四卖丝线来到张裁缝家门前,张女闻声下楼来买丝线,匆忙中忘了带钱。刘四一时心生歹念,趁她返身去取钱时尾随她上楼,抱着她亲嘴。张女羞怒之下,用牙咬断了他的舌头。当时他痛彻心扉,立即下楼开门跑走,其实并未得逞张女。后来,他听说张女被人奸杀,前任知县在现场发现一截断舌,知道良已必将大祸临头而又无法辩说清楚,只好跑到城隍庙去祷告神明保佑。问他张女究竟怎样死去,他一点也不知道,只是摇头痛哭。
刘四被带下去后,袁枚内心思忖开了:看来这件断舌案是两起歹徒连环作案。眼下到哪里去查出真正的凶手呢?况且,离处决刘四的立秋日只有十天了,要在这短短时间内折转这件定案,确实是很不容易啊!
第二天,袁枚突然生起病来,一连三天闭门谢客。到了第五天,才重新升堂理事。他先把武营的一队兵丁召来,做了一番布置,然后又叫衙役把张裁缝家里的那条板凳和张女的那条裹脚布取来放在公堂上。袁枚一本正经地坐在公案后面,对着板凳审问起来,要板凳交代当时作案的真正凶手是谁。板凳自然不会回答。袁枚便喝令衙役用刑。衙役咬牙忍住笑,挥动刑挺朝板凳打了十板,打完,袁枚接着又审问。就这样打一阵,审一阵,噼噼啪啪闹腾了大半天才退堂。县衙上下的人都笑痛丫肚子,认为这位新知县简直是发了疯。他们回家之后,都把这件事当作笑话讲给家属听。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弄得满城百姓全知道了。
到了下午,袁枚又升堂审案,照样又是噼噼啪啪地拷问板凳。许多百姓听到消息,纷纷赶来县衙庭院里看稀奇,谁见了知县这股疯劲都忍不住发笑。庭院里的人越来越多,笑声越来越响。然而袁枚却不理会这些,只管越来越凶狠地拷问板凳,且口口声声扬言,不审问出个结果决不罢休。
这样审了一场又一场,满城的百姓川流不息地来县衙看热闹,走了一批又一批。到了第七天上午,袁枚审着审着,突然传令百姓不准喧哗,说是板凳在说话了。他离开公案来到板凳前,侧耳仔细听着,边昕边点头。听完,他恭恭敬敬地朝板凳作了一揖,然后回到公案上,将惊堂木连拍了三下。大堂后突然一声地响, 一群兵丁不知从哪里拥了出来,迅速把大门出口封住,不许—人走出。满院子看热闹的百姓一时惊慌得不知所措。
这时袁枚威严地朝百姓们喝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本官刚才已得到板凳的指明,那杀张女的凶手就在你们中间,只要用张女的裹脚布便可查证出来。现在本官叫人把布系于这两根堂柱之间,你们依次过去用手摸它一遍。若是好人,一切如常,若是凶手,张女的灵魂就会用裹脚布绞住他不放。”说完,吩咐衙役布置好,开始查证凶手。
百姓们一个个走过来摸裹脚布。袁枚不动声色地注视着他们的手势。突然,他指着刚刚摸过裹脚布的两个男人,喝令衙役将他俩拿下。
接着,袁枚重新摆出堂威,开始审问这两个男人,要只招供奸杀张女的罪行。这两人虽然心里惊慌,仍然矢口抵赖。袁枚将惊堂木—·拍,冷笑说:“你这两个狗头,不要以为当时作案无人看见,其实上天神明有眼,事事都能明白。刚才已把一切告诉本官。本官原不认识你这两个狗头,眼下却知你俩一位名叫吴二,一位名叫林六,一贯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专门干些赌博偷盗的勾当。你俩说是也不是?”
两个凶手听袁枚说得这么准确,浑身开始筛糠了。袁枚又拍了—下惊堂木,说道:“那天,你俩在城陶庙前赌博输光了钱,就去街巷中游窜想偷摸些东西,走到张裁缝家。门前时,见门户大开,便潜身入内。你俩原只望偷些钱财,上楼一看,却见张女不知何故满面通红地坐着发呆。你俩顿时心生邪念。一人捂住她的口,—人解她的裹脚布,将地缚在凳上强暴了。临走时,怕张的女儿事后指认出你俩,又将地扼死。这些,你俩说是也不是?”
到了这时,两个凶手再也无话可讲。他俩见袁枚对一切了如指掌,以为真的是神明告诉他的,眼看这作恶的报应再也逃脱不了,只是不待袁枚动用刑具,只得把罪行全部招认出来。袁枚将这两个真正的凶手判处死刑,收监候斩,另将刘四从狱中提出,当场责打二十板后予以释放。
其实,世上哪有什么神明显灵?原来,袁枚前些天生病只假装的。在那三天中,他乔装私访,从城隍庙的庙祝口中了解到吴二和林六的可疑迹象。这两个赌棍每日在城隍庙前赌博,自张女死后,数日不见,直到前任知县断决断舌案,刘四被迫招认入监后,才又露面照常赌钱。袁枚怀疑他俩即是奸杀张女的真正凶手,但因没有任何证据不好妄加逮捕,因此设下“审板凳”的巧计,吸引他俩来到县衙看热闹,然后假托神明显灵,令百姓们依次摸裹脚布。当时他注意到吴二和林六摸脚布时手掌颤抖,心里更肯定了他俩即是凶手,于是才将他俩拿下审问。
就这样,一场机智的攻心战破了这桩疑案,纠正了前任知县的错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