槡●蚕●小时候……/艾子
文/艾子
大概我七、八岁时,父亲在屋前种了一棵槡树,可能是我喜欢养蚕的缘故,槡树便成了我心中的圣树。
春天到来了,那门口的小嫩芽就成了我生命的希望!我为小朋友在树上扣皮筋翻过脸;为小男孩在树边撒过尿告过状;还有人不小心碰划了一点伤痕,我会握紧小拳头怒视对方。
有一次,桑叶一夜之间被人偷了个精光,哭得我死去活来,许多天都精神恍惚,直到长出新的叶子来,我才如大病痊愈。
嫩芽变成了嫩叶,嫩叶长成了绿叶,一片,两片 ,一串片“他”随着我的呵护一天天成长,一天天壮大,秋凉的时光,树上挂满了五颜六色的槡椹,这就成了我们子妹的时令佳果,吃得满嘴通紫通紫,甜美得心里咯吱咯吱―――
提起养蚕,历历在目。
冬天快冷的时候我便开始忙碌了,厚厚的棉花包着一层层蚕子(纸)贴在自己的怀中,用自己的体温期待着蚕宝宝们的出世。有一天夜里我被蛰醒,原来小黑虫子爬满了肚皮,等一切安排妥当好,天已经大亮了。
为了养蚕,占据了我大部分课余时间。放学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喂蚕。桑叶的供给随着蚕儿的成长而成了大大麻烦,我们几个“蚕友”往往要去很远的地方采桑。为了它们的口粮,曾不止一次的掉到小河里,踩到死人骨头便是常有的事。
“公叶”摘光了就想法去偷“私叶”,有一次,被农民的狗咬了,还被骂了一顿扣下了篮子。篮子在当时算是一件家庭必备品,回到家中挨磕挨打是免不了的。
每每桑叶摘回来后往往用湿布包起来备用,遇到下雨或学校有活动走不开时,蚕宝宝就得节衣缩食了。就这样,我依然舍不得碰自家门前的那棵桑树,万般无奈下才摘几片快老的叶子,以解燃眉之急。
有一回,蚕宝宝快“上山”的时候断了粮食,我是到处也找不到桑叶了,急得我跳脚直哭,我的心仿佛和它们一起去了——
那时的养蚕,就像当今养宠物般的时髦,小贫民在忙碌中享受着成功的喜悦和快乐!
每当卖蚕的时候矛盾极了,往往转了几圈才狠心卖掉它们。第一次收获八角钱,第二次收获一元六角五分,第三次――,最后一次是五块五。这些是我的私房钱,我把它们珍藏在小布包包里很久很久――――
我家在那个小县城算是中产阶级,但父母仍还会为每月的日常开销而犯愁。那时候平均每月每人十四元的生活费已达到不能免交学费的标准,每每跟父母要学费就像犯了天大的错,往往乖乖听话了许多天才敢开口要那三元钱的学费(初中),父母一拖再拖,老师一要再要夹在之间两边委屈,为此我还偷偷的哭过。
12岁起,我的寒暑假基本上是做小工熬过的。
有一项收入是完完全全属于我自己的。那就是养蚕。每养一季蚕我可以拍一张半寸的小头照片(两毛四分钱),这是我最奢侈的消费了,一分钱可以买一小包豌豆糖大家分分,三分钱买一股长一点的粗一点的牛皮筋,得意地请要好的同学加入,一分钱捣三次弹子球,五分钱两只的小绒鸡,两分钱买一小包葵花子,摸糖彩换来的小簚棒粘着黑豆大的糖稀慢慢舔吸――这是我儿时最幸福的时候了,犹然是一位大款请客,得意之极。
70年代初,当时能开后门做临时工是令人羡慕的事情。每天干八小时的活,工钱是8毛钱交1毛钱的税,一个多月二十几块钱真是顶家用的收入。为了多挣些钱,放假的第二天我和姐姐就“上班”了,往往开学的前一天才回来,这样多少也能减轻一些父母的压力。
我去船上缝过麻袋扫过糖,那长长的窄窄的跳板令人胆战心惊;冬天,我爬上屋顶晒过黄芽菜、肉皮,那寒风刺骨钻过小小的棉被心叫人毛骨悚然;夏天,七、八人被关在八平方不到的小黑屋子里改装味精,那电烙铁的焦味和味精骚味加之烫伤的人腥味熏得个个头昏目眩;童年时我和许多孩子一样干过好多家务活和杂活,也挖过野菜、拣过垃圾,对于能挣钱或不能挣钱的事都得去干或强迫自己干。
我们的劳务费每次都必须“冲公”的,眼巴巴的望着母亲手中一大叠一毛一毛的钞票,说不出滋味,自豪?喜悦?失望?悲落?我多想揣着这么多钱多焐几天,我多想在有钱的同学面前显摆显摆,我多想――我真的不敢想。
…………
写到这里,不禁想到了我十七岁的儿子,你要和他谈过去的事,他说是“痛说革命家史”还用现代词汇驳得你目瞪口呆。
今年暑假让他去朋友开的电脑店打工,每天回家的第一句话便是累死了,然后就成了小祖宗了。总算坚持了一个月,种种理由而告退了。据我了解,这是一份不能算是累的工作,唉!这些蜜糖罐里泡大的孩子!
儿时,抹也抹不去的记忆,每当我消沉颓废的时候,那心中的跳板,那棵会说话的老槡树;那些珍藏了很久的小布包包和那几张发了黄的照片,就成了我永恒的律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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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运河一直奔腾着她青春活力的浪花,《运河儿女》是我们共同的精神家园。
预告:明天起将陆续发表艾子精心创作的准纪实文学连载《恶邻》,敬请大家关注!
今天文章:
1、槡●蚕●小时候……/艾子
2、我的父亲母亲/艾子
3、尘封的乡音(上)/艾子
4、尘封的乡音(中)/艾子
5、尘封的乡音(下)/艾子
6、艾子/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