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袁洁:为什么年轻人大都喜欢西方文化?
袁洁/摄影
这篇文章来自于一次授课的现场语言记录。
当下的年轻人为什么都喜欢西方的东西,比如西方的音乐,西方的电影,崇拜西方的文化输出?他们是崇洋媚外吗?不能简单的这么理解,应该要看到西方为他们带来了什么。
在一个人年轻的时候,也正是人格确立的时候,他需要的是被鼓励与认同,对“我”的极度肯定让他们得以自信,而西方文化中恰恰强调对个体的价值肯定,从小外国父母就告诉小孩:“你很不一样,你与众不同”,在美国申请大学的表格里要体现这个孩子到底怎么和别人不一样,因为在美国人价值观里,个体的差异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这是心灵层面的。在身体层面,西方文化也同样提供了支持,对人类欲望的肯定簇生了当下的整个商业社会,以西方为价值观导向的商业社会强调消费,强调欲望,甚至认为解放人类欲望是一切社会进步的原动力,这些都是个体自我价值的外延。
可以说,年轻人在西方文化价值观里获得了心灵和身体的双重支持。
那和西方相比,中国文化是什么样子?我们并不太强调个体,“地球缺了谁都能转”“你没什么了不起的”我从小就听这些话,无形中我就纳闷自己作为一个独立存在的个体,我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意义是什么呢?如果人人都不重要,那么重要的到底是什么?我们的文化传统不是赞美个体,相反往往压抑个体的价值与存在感,这点是非常与西方文化不一样的。
为什么会这样?我想可能是因为中国文化中并不觉得“人”本身有什么了不起的。这里要强调一下,认为“人”没有什么了不起的绝非贬义,而是在中国文化中对“人”的思考是另外一个维度的,在这宇宙之中有比人更为重要的存在,这个我们放到文后去谈。
人到底是了不起还是没什么了不起,这两点是中西方文化差距的最大表征。这个表征引发一个终极命题——什么是人?
普罗米修斯为人类盗取火种乃至触犯天神,这是西方文化逻辑的原始命题,他作为一个神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他觉得人类值得他这么做,人类与众不同,他们优秀,甚至堪比神。同样,巴别塔是西方人文价值观的雏形——人类要爬到一个由自己建造的高塔上,干什么?试图与神对话。最终上帝害怕人类的坚韧与智慧,恐惧于被造物者们的主观能动性能如此强大,于是他拆掉了塔,混淆了人类的语言,让他们被迫放弃与神对话的野心。
希腊神话中神都不是完美的,而是有人类一样有缺点有欲望,这不是对神的诋毁,相反,是对人性的巨大赞美,这里的赞美是全盘接受的,既赞美优点,也赞美缺点,可以说对人性毫无保留的赞美让西方文化里注入了“何为人”的终极思考。这是原始命题,是他们文化的根基。有了这个根基,才有了现代西方社会的价值观雏形。
与东方价值观相比,西方价值观是“自恋”型,努力树立“我”,我们可理解——赞美我执。
中国文化不好吗?当然也非常好。我觉得我们看的更远,更高。人,是自然的产物,是五行和合的产物,是元素,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当西方努力强调人的与众不同的时候,我们的价值观认为人与一棵树、一只鸟、一朵花其实是一样,这不是对人的贬低,也不是对树、鸟、花的贬低,而是真正的平等,中国的价值观里不需要对人特殊的关注和照顾。这点区别于西方“自恋”式的模型,我们强调“关系”式模型。所有中国文化,特别是传统文化都在努力破除“我”——消除我执。
再展开来说,人不比一朵花高贵,那么花和人的关系就是平等的,花与人的关系不是用来装点人类家居环境的服务式关系,而是互相需要,互相滋长的关系。我们看花,花看我们。我们养花,花养我们。人是自然万物中最普通的一员,于是中国文化是怡情式的人文精神,适合养生,修为,是内收的文化。没有“我,因为你就是我。可以说我们是一个非常辩证的文化,绝非二元对立。
“和谐”这个词现在被理解为一个治安词汇,不吵架不冲突就是和谐,这是简单理解了,其实它更应该理解为一种文化词汇,和谐是中国文化的根基,所谓和谐,就是万事万物均平等,又都很重要,任何事物都互相牵连,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任何文化其实没有好坏与高低,但必须要说,现代社会是西方文化主导的商业社会,相比于西方文化,我们中国的文化是弱势文化。如果非要比个高低,或许可以这么说,西方文化适合做事,中国文化适合生活。
我想最好的状态是年轻的时候多接触西方文化,开智,增强执行力和标准。年级大了可以接触中国文化,圆融一切。年轻人喜欢西方文化没有错,但不代表西方文化就是绝对真理,随着年级的增长,回头看,东方智慧对人的要求其实更高。
——完——
作者介绍:
袁洁
摄影教师,影像评论者,青年策展人
长期关注于当代影像批评与大众摄影教育。本科毕业于西安美术学院,研究生毕业于北京电影学院,获美术学硕士。现为吞像摄影创办人,北京电影学院继续教育学院特聘讲师,出版书籍《光的喜剧—有关摄影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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