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读《篆刻学》:古人的成语印
接着读邓先生的《篆刻学》,说说成语印。
这里的成语,并不是指后世所说的“成语”入印。后世所说的“成语”,指的是汉语词汇中定型的词。
一般意义下的成语就是众人皆说,成之于语,故“成语”。成语多为四字,也有三字、五字甚至七字以上的。成语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一大特色,有固定的结构形式和固定的说法,表示一定的意义,在语句中是作为一个整体来应用。成语有很大一部分是从古代相承沿用下来的,它代表了一个故事或者典故。
(邓散木《篆刻学》的成语印章节)
“成语印”中的成语,指的是能够成为一句话的语句。把这一句语句入印,就是“成语印”了。
依邓散木先生《篆刻学》所讲,成语印最早盛行于宋元,传说贾似道(南宋晚期丞相)有一方“贤者而后乐此”印,从此以后,成语印相沿成风。到了明清时期,成语印更加风行,明代何震(即何雪渔)喜欢用《世说新语》词句入印,也有牢骚语、风月语、佛道家语入印的。
其实,何震最有名的成语印,是这方“笑谈间气吐霓虹”,如图:
(何震“笑谈间气吐霓虹”)
此外,比如“肯作徙尔一男儿”、“叹息谓妻子我何随汝曹”、“谪仙初堕愁在世”、“兴酣落笔摇五岳”、“援笔持杯到夕阳”等等均是何震的成语印,不再一一上图,翻查何震印谱均可查到。
后面邓先生又说文衡山(就是文徵明)因为生于明宪宗成化六年,也就是庚寅年,于是就有用“惟庚寅吾以降”这一句《离骚》语入印,以及文嘉(文徵明次子)有“肇锡余以嘉名”,还有文彭(文徵明长子)“窃比于我老彭”,实际上都早于何震(何震是文彭的弟子),只是暂不能确定这些印是否自刻(文彭是自刻的可能性大),文人篆刻史上有名的,也是较早的成语印,应当算文彭的“七十二峰深处”。如图:
(文彭“七十二峰深处”)
另外,文彭的“琴罢倚松玩鹤”也是篆刻史有名的成语印,也值得一提,如图:
(文氏父子的成语印)
接下来的周亮工(字栎园)有成语印“我在青州做一领布衫重七斤半”和“军汉出家”两印,未见印谱有载,但他有“纸窗竹屋灯火青荧”以及“遥望齐州九点烟”等成语印(见重庆出版社《清初印风》),足见他有刻此类印的记录。如图:
(周亮工的成语印)
邓先生此后讲的武虚谷“因杖京营步军统领番役罢官”遂刻一印“打番儿汉”亦未见有载,不知邓先生资料出自何处。至于武虚谷“杖打步军统领番役”却确有此事,那时的步军统领由和珅代管,“打狗不看主人”,武虚谷罢官该是很正常的事了。
后世的成语印越来越多,几乎每个文人篆刻家都有成语印,比如皖派宗师邓石如的“江流有声断岸千尺”
(邓石如“江流有声断岸千尺”)
浙派宗师丁敬的“岭上白云”
(丁敬:“岭上白云”)
邓派巨擘吴让之的“逃禅煮石之间”
(吴让之“逃禅煮石之间”)
天才篆刻大师赵之谦的“生逢尧舜君不忍便永诀”(杜甫诗句)
(赵之谦的成语印)
写意派吴昌硕大师的“道在瓦甓”
(吴昌硕“道在瓦甓”)
等等,这些都是成语印中的精品,精品太多,不能尽举。
成语印精品在后世的篆刻大家的手中层出不穷,常翻印谱,成语印极为多见,后世篆刻高手,有时甚至将整首诗或整首词刻入印,那更是成语印的极致了。
在成语印之后尚有“厌胜印”,一般认为厌胜印用于随身佩印,用于辟邪,起源于秦,至现代渐渐为消亡。这也是有原因的,毕竟,厌胜印有点“怪力乱神”了。我们在读《篆刻学》的过程中,厌胜印这一节,我们会略过。
下一回我们开始介绍印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