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记 | 我的院子

搬到江宁区快17年了,从每天挤公交到换了第三部座驾,只在转瞬间。我有幸迈进了一个过去想都不敢想的飞一样的时代。
  
比我跑得快的邻居,四五年前开始了房屋的二次装修,我怕折腾,就一直拖到了墙壁发黑柜板脱落。去年春天不得已开始了我的大兴土木,制定装修方案时却有一个问题纠结不下,就是砌不砌围墙?首次装修时,老父亲坚决反对,他说小区已有围墙,我们为何还要再砌一堵,像个套盒。这次重装由我做主,我却主意不定了。放眼望去,家家都是高筑墙,走到我家却突然矮了下去,像下了一个好大的台阶,还好我家在最边上,不然就有突然掉进陷阱里的错觉。我家有点不合群了。
  
其实最早选定这个楼盘就是看中它的院子,那时这种在国外叫townhouse的别墅楼盘不多,每家有独立院子的更少。这里每家每户的院子都在200平米上下,用白色镂空的铁栅栏围着,围栏不高只在人的腰部上下,有一览无余的通透和敞亮。还没入住就想象着,花种在我家,花容你瞧得见,草坪绿在你院,我也看着养眼。
  
后来进入装修,多数人家却拆了栅栏砌砖墙。好在大多只砌个四五十公分的墙基,上面还保留了镂空的铁栏杆。总算没跳出我对院子的美好想象,还能你的草我欣赏,我的花你闻香。
但是,前几年进入第二次装修潮,或许是有样学样或许是不约而同,多数人家竟放弃了与邻里的可视度,筑起高高的实心墙,甚至还有在围墙顶部插上玻璃碴的,真的似铜墙铁壁。防谁呢?贼是没防住,小区里进过几次贼,有高墙的未能幸免,间离的倒似乎是邻里关系。其实筑高墙者未必是此意,院外偶遇都是笑脸相迎,那是为什么呢?
  
心里一较劲就爱琢磨,或许身居“深宅大院”,是最理想的居住形态,是一种院子情结。所谓庭院深深深几许——没有庭院就缺了诗意,没有景深便少了情怀。
  
溜达过其他楼盘,个别管控严格的不允许自主发挥,而多数小区里别墅的围墙都是各领风骚,极力体现着主人的风格与意志,从围墙的样式你能框出屋中人的大模样来。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天地真好,种花种草养鱼养猫自在意得,当然这都取决于有一个自己的小院子,有院子就要有围墙,否则如何界定这是你的二亩三分地呢?如果没有围墙,还能叫院子吗?想那朱元璋攻下时称集庆的南京时,也是把高筑墙放在首位,先建立自己的地盘,称王都可缓。
  
我是谁?凡夫俗子,当然顺应众识,不过却扭扭捏捏地做了个 “骑墙派”。
  
围墙还是砌了,但总高度不超过人的肩膀,每隔一两米还不规则地嵌进一块大玻璃,邻居看得见我,我院里的花花草草也不吝于见人。如此乐意与邻里通透,是因为心里老惦记着京剧《红灯记》里的一段著名对白:李奶奶对邻居说,拆了墙,我们就是一家子。李铁梅说,奶奶,不拆墙,我们也是一家子!说拆墙,是拆掉砖瓦之墙,说不拆墙,是俩邻居已拆掉了心中看不见的墙。房屋尚能拆了墙,这院子呢?我很摇摆。
关于作者

曹露 新华报业集团江南时报原副总编辑,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发表过诗歌、散文、电视剧本、长、短篇小说等百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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