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治蛇盘疮的经历》

万壑松风——本名孙国辉   退休前曾供职市政协文史资料部门,热心学习赤峰近现代史料和摄影,曾出版《赤峰摄影史》及举办肖像摄影艺术个展,文学作品曾被国家及外省报刋选用。

《我治蛇盘疮的经历》
万壑松风
少年时,我长得獐头鼠目且孱弱多病,院子里的众高邻私下议论我:“正房屋老孙家崽子晃常(经常)闹阵候(患病)。”_这很伤我自尊,就不会表述得高雅些么?就烘(和)董《西廂》里张大哥哥自叹:“我便是那多灾多病的身”似的,多有品位!
说实在的,我大半辈子依然是矻矻蹶蹶,至今蹭蹬苟活。
1959年秋,到三中念初中,还不知哪线儿(无意间)腰上横着长了一溜小疱,一挨钻心的疼。先也沒当回事儿,以后越扑拉(扩展)愈大,正在系裤腰带那地界儿,越磨愈疼,呲牙咧嘴的。隔壁大娘看了告诉我妈:“这孩子八成得了蛇盘疮,这玩意儿凶险着呢,两头对着长,一接上就要人命了,快麻溜治治吧!”
笃信西医的爸妈带我上盟医院,找我爸的老友,也曾負笈东瀛的名医刘铁铮大夫看,刘大爷审视并检测后判定为“带状疱疹”,于是住院、服药、打吊针(输液)……
几天下来,虽未出现两头对接的悚人进展,但仍然辣心辣肝的疼,周身不适。_我不是团员(当时正积极写申请书加入共青团,但至今也没入上),毅力很差,除呻吟外几度掸泪……
赶到医院来探望我的众高邻出拱(怂恿)我妈:“大妹子,可知不得这样治呀,唐马(一旦)耽误了,把挺好个小子瞎(非指失明,指失去)啦!咱上三奶奶那儿扎箍(治疗)去吧,千万千万败(别)耽误啦?求求妳了……保证一扎箍就好,没那么灵的……”
七嘴八舌的真诚劝说让我妈心旌揺摇,犹豫再三之后,背着(隐瞒)我爸和医院,在大伙的热心陪伴下,用洋车子(自行车)推着我去了二道街我们学校斜对门的一处深院子。
三奶奶小脚(缠足),抽着长烟袋,八十多岁了,慈眉善目、干净利索。我却瞅这老妪神神叨叨的……
三奶奶叭哒两口烟,瞥了患处一眼,颌首曰:“蛇盘疮!差不了,南边人叫缠腰龙。不碍的,今门儿扎箍完后天就好啦”。
说话间烟袋锅里的烟也抽透了,她老人家矫健起身走到三节柜前,单腿独立,烟袋锅在另一只小脚鞋底“叭叭”两下,磕净烟灰,轻轻的放烟袋在柜上。从梳头匣子上摞着的一刀黄表纸上拿下一沓,用剪子绞出一条小蛇形状,放在一只盘子里,口中念念有词,双手擎盘按东西南北照量一遍。又将小纸蛇在我患处悬空比量比量,再拿菜刀在患处做切割状比划比划,又将小纸蛇切断在盘子里,擦取灯(火柴)燃纸蛇成灰烬。再从茶坛里一纸袋中擓(舀)出叁勺药面儿倒在盘子灰烬里,又将烟袋卸开,架(用)铁絲捅出烟袋油子(烟袋杆儿内壁的油垢)撸到盘子里,又端盘到外间屋水缸旁,挠起缸底边的稀泥和盘里的东西挠、搅均匀后来到我身旁,嘱我:“败(不要)怕,我手轻点,不疼。”便将那盘稀东西轻柔糊在患处……糊讫宣布:好了!尽可力儿的败碰这个地界(地方),提着裤子回去吧。小伙子你记住,后个儿要不好你来砸我窗镜子(玻璃)!”
见我妈掏出钱夾,三奶奶乍煞着两只泥手沉下脸说:“不要钱,我只想行善积德。你们走吧,舞舞扠扠的我也累了……”
在我眼里,三奶奶在整个施治过程中象换了个人,一位耄龄老媪似乎幻化成丰容盛鬋、仪态万方的司仪,且全过程仪式感极强,虽然我对那些咒祷和肢体秀并不相信,并觉得有玄怪感。
第二天明显不疼了,小疱也开始萎缩结痂。苐三天洗去泥垢后,袖清气爽,完全好了。
我觉得很神,我爸却看法相左。他辩称是西医的吃药輸液有了疗效,但我很相信那火、刀剪、药面儿、烟袋油、涼涼的稀泥组合以及三奶奶的庄严肃穆和自信。
现在分析,旣可能是刘铁铮大夫服药输液的先期治疗有了疗效,也不排除三奶奶的土偏方(那药面儿和烟袋油很关键)起了作用。
三奶奶不是杏林中人,更不具行医资质,但却义务救急,坚不谋利,在当时医疗环境下难能可贵。
时常想起抽长烟袋的三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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