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是山花烂漫，又怎敌你眉间一笑
二十岁那年，初春一个细雨迷蒙的上午，我开着出租车漫无目的在这座城市晃荡。
01，男孩
春日烟雨，那个粉红裙装的少女，衣袂翩跹向我走来。语气有点戏谑：“到歌乐山（当地精神病医院的代名词），去吗？”
“不去！”
“为何不去？是怕了吗？”
“不怕，只是我很奇怪，西施也相思成疾，患了精神病？”
那句话你笑了，笑得很美，纵是山花烂漫，又怎敌你眉间一笑，让绚烂的花儿也自渐形秽，低下了头。
“给你的车票掉了？”
“你留着吧，就当是个念想！” ，切！这啥话。
下车的那一瞬，裙角转舞飞扬，我的日子里从此就涉履上了你的身影。我想，不知经过多少世的檫肩而过，才能换来今生一次与你相遇。
于是，我们相爱了，一个出租司机与一个医生的爱情。
每天早上，通往歌乐山的路是我跟你两个人的路，两个人的歌乐山，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山水成了我俩的日子里的静美。
见女方父母有两个结果，要么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要么是横眉冷对、扫地出门。
“请把你礼品带走。”干脆利落带点冷漠。
我知道，我输了。当你母亲问清我的情况后，那一瞬的面色如霜，我就知道我们之间完了。但还是尽力争取，说：“我……，我是真心的……”
你妈不骂反笑着问：“真心能当饭吃吗？开出租车？我女儿可是有编制的医生，你用脚趾拇想想你俩门当户对吗？再则，你在重庆有属于自己的住房吗？”
确实如你妈所说，我没有住房，工作也不稳定。
都说重庆女子火爆，遇见你以后我是不相信这句话。平时温婉如水的女子，第一次火爆竟然是针对自己的母亲，“妈！每个人的起点不一样，但你也别欺少年穷！”
恍惚间，“啪”一耳光打在你左侧的脸上，这么些年来我依然记得是左侧，依旧记得那响声很清脆；白嫩的脸上，立刻冒起红肿的包来。
想拉你走，但是我知道那不可能，也不明智；我只好做了逃兵，不是害怕面对你父母，我是心痛你被挨打，为了我不值得。
你被父母禁足，以绝食来反抗、来威胁父母的反对。从小就是大人眼中乖孩子，对父母孝顺温情；唯有这一次，你逆了父母的心，父母也铁了心的不同意。
几天后，你偷跑了出来。
心疼的看着那娇嫩脸上的红肿，我的眼睛注满了尘世间冰冷的无奈，然后凝成一滴一滴的热泪，滚了出来。
轻轻抚摸又憔悴了些的脸，红肿的包在脸上分外突出。
你却安慰我说：“过几天就会好，我们以后的日子长着呢……，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好好的。”
你要坚持你的坚持，我却害怕了你的坚持，害怕坚持会给你带来更多的痛苦折磨。
爱情是自私的，爱情又不是自私的，我应该腾出空白，让更好的人走进你的生活。
打那以后，我的电话就关了机，然后变成了停机，到最后提示该号码尚未启用！
我路过你的世界，却又打马走过。
总有人会猝不及防的闯进你的生活，然后镌刻有泪炙热的痛苦，慢慢咀噬回忆。
02，女孩
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到他上班的公司，公司的同事告诉我，他已经辞职，交给我一盒装满车票的小铁盒，那是我每次坐他车的车票。
让他留着念想，却成了我的念想。
方寸大乱，六神无主，心思空荡，从此我的世界少了他。
把白天活成了黑夜，夜夜以泪洗面。只恨他为什么那么弱懦无能，我一个人女孩子都不怕，你一个男人怕啥！
再后来，我与父母介绍的人结了婚，过着平静的日子，无喜无悲。
初恋，是一抹哭了的时光，惟有那盒车票记忆着那段往事。
小孩上学了，我也搬进了学区房，收拾旧屋，翻落出铁盒，有点迷惘，竟不自觉地打开盒子，犹如拆开一段悲喜无常。
里面每一张发黄的车票背面都有字，在此之前，我从未注意背后的文字。记着我每天时坐车说过的话、心情、衣着……
“今天，她跟我说了很多话，跟我讲了许多她们科室的趣事，原来医生的生活也不是那么循规蹈矩，也爱八卦；那像我，每天只能无休止地转着方向盘，转着日子……”
“我想，我可能是喜欢上她了，从第一眼就喜欢上了，我不该有这样的想法，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不想了，开车吧。”
“昨晚是不是熬了通宵，今天，她上车就一直睡觉，原来漂亮的女孩也打呼噜……”
“今天 ，她喝了我给她准备的热饮，好想恋爱中的桥段，难道我们恋爱了吗？这不太可能吧！”
“天哪，今晚我们一起吃了宵夜，多么幸福的事啊，凌晨三点了我还在兴奋着、精神着。”
翻到最后，车票上布满点点铁锈痕迹：“我走了，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我也曾奢望将来我们会怎么过活，但现实太残酷了，残酷得会要了你的命。每次看你憔悴、枯槁，让人揪心的样子，我心已死了。那段时间我偷偷找过你父母谈过很多次，苦于无果，我只有让你彻底忘了我，腾出一片天空让你接纳新的日子。”
看到这里，泪流满面，原来他并不是懦弱，牺牲自己成全别人，看着写满文字的车票，我早已泣不成声。
“我能有个小愿望吗？你一直很善良，我想你会做到的：别忘了我！”
我能忘了他吗？
看着面前张张车票，我感觉像是彻底的失去了什么……
作者：邹 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