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绪菲之死(11)

公公婆婆其实早已经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但一直在做观望状,直到有了大动静才有所反应。

公公连忙进去把摔在地上的鼠标捡起来。

象征性地对着儿子数落了一声:你干啥呢?

婆婆也准备要安抚一下绪菲,但她显得很拖沓,有点不情愿的样子,绪菲只有提起包夺门而出了。

婆婆在后面叫了两声,但声音根本追不上绪菲出走的步伐。

午夜时分,这座城市的灯光还是一点都没黯淡,色彩也没减弱,甚至更明亮艳丽了。绪菲走在路上,漫无目的地走着,从天桥的这一端走到那一端,接着从那一端走下去,她已经完全失去了方向感,即便是白天走在这里,她也肯定是不能准确地辨别出东南西北的,这些周围一致的高楼不会给她一个辨别的机会,它们紧紧地把她包围着,让她永远都在它们投射的阴影中。

而现在,方向感对她而言并不那么重要,她不想去一个具体的地方,只是保持这这种行走的状态,这种行走的状态和寻找与发现没有任何关系,她只是在想,自己是不是一直都有逃离围城的动机,那这一回算不算逃出围城了呢?到底能不能逃出呢?

走出家门之后的这段时间里,她一直都在想类似的问题,走着走着,低了一下头,就差一点撞上了迎面走过来的一个醉汉,那个醉汉在喷了她一脸酒气之后居然接连说了几声谢谢,她突然笑了以来,笑声在这个还不是很静谧的深夜显得有点突兀。她突然想起很早以前听过的一句话,是这样说的:酒醉心里明。

在她的理解中,有一类聪明的人,醉,其实只是他们的状态,而不是他们的心态,任何时候,不论他们喝了多少酒心里始终和明镜一样,刚才那个醉汉就是那类聪明的人,在寂寥的城市街头,这个生活中的落魄者喝酒了,很醉了,他无意中给别人造成了不快,还是能够清醒地向对方表达歉意的。

绪菲又想,自己是不是这种人呢?叶永斌是不是这种人?叶永斌显然不是,自己好像也不是,自己好像只是坚持着一份“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清高而已,而叶永斌就完全是一个不堪重任的纨绔子弟了。

她还看到不知藏在哪里的一只流浪猫“喵喵”着从一个垃圾箱附近爬了出来,像是对她脚步声的一个回应,但那只猫只是简单地回应了一下就又悄然无声地爬到别处去了,她有点好奇这只晚上都不睡觉的猫到底在干什么,还想循着那个方向去找找,但猫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个晚上,她就这么在城市里走着、走着,一直走到灯光熄却,走到城市开始热闹,走到太阳升起。和她有关系的人,包括洪甘冲的母亲、继父,还有她的丈夫、公公、婆婆,不知对她的这一举动是什么态度,她是一点都不知道的,说心里话,她很在乎这些人的反应,就像在乎那个失态者的一声“谢谢”一样。

但他们的反应她根本无从得知,因为走得仓促了,走的时候手机还在充电,她忘记拿了,没有了手机人便有了思考和想象的机会,她可以发挥无尽地想象,想象叶永斌、公公、婆婆,发动每一个亲朋戚友满城疯狂地寻找自己的样子,甚至还报警了,警察开着警车也在四处找他,她也可以想象自己母亲急得团团转的样子,但这些都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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