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中国精美小说、散文、诗歌、散文诗大奖赛白合云作品

老菜头（三）

白合云（河南）

菜头老婆包春花戴假项链遭劫匪抢劫时，脖子里被勒出渗血的红印子还没好，终于戴上了金光闪闪的真项链。喜滋滋的心情无法言表，在市场上碰到熟人就微笑着打招呼。

一天早上，我碰见老菜头去菜市场出摊，正准备夸赞他终于给嫂子买了条真金项链。却发现他心事重重，闷闷不乐。我还没开口问，他便对我说：“牛湾的牛大蛋（大胆）真是个孬蛋。”

我问他究竟，他愤愤不平地说：“他前后赊菜欠钱一年多了，就是不还，每次要账总是花样百出找各种借口推脱。他自己却海吃海喝，还找小老婆。这段时间打电话不接，发短信不回。昨天早上在市场碰到他，问他要钱，他嬉皮笑脸用手指着我的头说‘大家看看，大家看看，菜头叔这头顶尖得鸡蛋都放不住，欠他俩钱天天催命般地要，真是小气鬼。’唉！他不但不还钱，还戏弄我一番，活几十年第一次碰见这样的货。气得我昨天喝下一斤多酒，晚上出了酒，吐的还带血。你说，他不是孬蛋是啥？兄弟，我不说你也知道，这次给你嫂子买金项链的钱是借王长脸五千元，说好的一星期还钱，咱总不能失信吧！”

我听后顿时义愤填膺，脱口而出：“别发愁，下午你带我一起去要账！”话是排排场场说出口了，但，还是有点后悔，这年头都知道要账难，欠账的是爷，要账的是孙。但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

下午老菜头提前收了菜摊，我俩一起坐公交车去了牛湾镇。下车后往西没走多远，老菜头用手指了指，我看到“牛大胆超市”。走到超市跟前，老菜头对我使个眼色小声说：“门口收款的那个年轻女人是大蛋（大胆）找的小三，大老婆吃醋生气带钱走了。这家伙他就是一棵葱，一头白一头青，又辣又苦心里空。”

话音刚落，牛大胆从超市里走出来，他大约四十岁上下，茶壶盖头瘦长脸,手指头上的金戒指有半个鸡蛋黄大小。见到我俩先是把脸一沉，瞬间又喜笑颜开，热情地拉着老菜头的手说：“哎哟，今天刮的哪风把菜头叔吹来了，还给我带来位朋友，欢迎，欢迎，来来来，进屋、进屋。”

我俩跟着牛大胆走进他的办公室。他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便有一人搬来一箱白酒，一人端来四盘菜摆在桌子上。牛大胆不由分说拧开一瓶酒，自己咕嘟咕嘟喝掉半瓶，满口酒气地说：“我知道，菜头叔的酒量是一天一斤，在菜市场号称酒王。今天我想和酒王PK一下，看看菜头叔是不是市场上真正的酒王。”老菜头一听这话立刻冲动起来，伸手去抓酒瓶。牛大胆这一套，我怎么看就是一个“局”，我抬手挡一下，老菜头脑筋立刻来个180度大转弯，他转手抓起茶杯，微笑着对牛大胆说：“牛总，我今天来，酒是不能喝了。前几天老婆丢了项链我心里很烦，昨天喝了一斤多，晚上出了酒，发现胃里出血。今天来怕身体出意外，才让兄弟和我一起过来的。酒，我今天不敢喝，只能以茶代酒了，我敬你，咱决不能辜负了你的一片美意。”

老菜头话说完，一饮而尽，伸直胳臂把茶杯举起，牛大胆满脸失望。我忙打圆场说：牛总，他明天要去郑州检查身体，今天不能再喝酒了，来，我也敬你。”

我话音刚落，老菜头便点着头，绷着嘴，装出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手捂着肚子挤出来两个饱嗝说：“牛总，去郑州大医院看病用钱多，手里现成的钱不够，我过来想让你帮帮忙，多少紧紧手，把你欠的菜钱清了，你看……”

牛大胆一听要钱，装出很生气的样子，臭骂起镇上的开发商：“哎！这些兔孙王八蛋，借我的钱，利息三分，说好的一年还钱。结果快二年了还是不还钱，路两旁大沟上新建的门面房，还有老供销社院里开发的两幢大楼，都是他建的，他计划开大商场。现在网络发达了，年轻人购物足不出户，啥东西都送到家。赶集的人少了，门面房卖不出去，商场也开不起来了。其实他们心里比咱还着急，比咱还难受。他欠银行多少钱咱不知道，光欠我还有一百多万，大家伙都是朋友，平时也不好意思天天追着屁股沟子要钱啊。”

一听这话，他明显是找理由推脱，我便笑着说：“听老菜头说，你也欠他一年多了，欠的钱也不多。牛总，你是大老板，他是小本生意，不是去郑州看病，他也不过来问你要钱。听说牛总超市的经营面积一千多平方米，每天门庭若市生意兴隆，进进出出的资金好几万。你拔根汗毛比他腰粗，你看今天……”

牛大胆看我们紧追不舍要钱，这计不灵又设一计。挤出一丝笑容说：“走，我们一起去找那个王八蛋要钱去。”

我和老菜头坐上他的车，牛大胆在乡镇公路上，不一会车速飙到一百多，简直就像赛车，为避让迎面过来的人和车，他方向盘左右摇摆，车轮好像腾空而起，两边青纱帐似的玉米地，在眼前变成了一堵绿色的长墙。简直在玩命。这也可能是他赖账不还常用的伎俩。此时，我的心提到嗓子眼，毛发尽竖。我用胳臂肘捣捣老菜头，小声问：“要钱还是要命？”老菜头红着眼说：“要命！”

“牛总、牛总，快停车，快停车！老菜头晕车翻白眼啦，要出人命！”我大声叫起来。

老菜头配合默契，他一声不吭地躺在车后座上，就像一滩泥，不停地用舌尖顶出带气泡的唾液。牛大胆把车停下来，扭头看见老菜头，要死不活的样子，不免有些紧张。我催促牛大胆赶快拨打120，我悄悄拨通了110。120没有把老菜头拉走，牛大胆因醉驾坐在了警车上。

虽然一时没要回钱，回来时坐在公交车上，老菜头高兴地用小调唱了起来：“牛大蛋（大胆）真牛逼，酒驾开到一百一，法律面前人平等，违法犯罪有监狱。”

几天后老菜头来到我家门口，满面笑容，右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啪啪、打在左手上，咧着嘴笑着说：“警察帮咱把大蛋(大胆）教育一番，他把钱还了。老弟，还得谢谢你，今晚我请客。”

我摆摆手对老菜头说：“请客免了，你快去把王长脸的钱还上。”

人啊！诚信第一，欠账还钱，天经地义。别总认为自己聪明别人傻瓜，其实聪明过头的人才是傻瓜！

【作者简介】白合云，笔名常青树，男，1963年生，河南省上蔡县人。农民，爱好文学喜欢绘画，擅长用幽默诙谐的文字描绘当代农民最质朴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