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车记

题图照片来自网络，与本人此次以及此前多次车检无关。另外，此纯系本人遭遇之个案，不泛指；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每年检车都是一道坎，既是现实中的坎儿，也是心理上的坎儿。

所谓门难进、脸难看、话难听之下的唯唯诺诺、小心翼翼之草芥状，其实不独是检车的时候需要，遭遇公权力的大多数时候不也都如此吗？作为上了岁数的中国人，应该早就见怪不怪有了超强的免疫力，早就不把自己的脸面当回事了才对。

然而每次检查也依旧还是耿耿于怀久矣。

一进门就是苍蝇一样的车托，而冲过车托自己进了办公大厅，却怎么也找不到应该从哪一个柜台开始？去问那些协警或者临时工，人家也已经学得有了几分正式工的不耐烦。等你终于明白了从哪里开始的时候，已经被来回呵斥了好几回了。呵斥当然是一种权力的表征，呵斥之后便是让你俯首帖耳，乖乖地掏钱。柜台里收的钱也是不给发票的，说多少就是多少，这些年，从几十到上百，去年还是一百五，今年就已经二百了。

这些钱，不管收多少，至少还是这家单位在收，还是一个固定数。别的钱不写在明面上，不说在明面上的，你就自己去体会吧。不找车托固然是省了代办费，但是遭遇的“困难”就会接踵而至。

首先在程序问题上先给你一个下马威，让你怎么也搞不清楚先干什么，怎么也找不到下一步的柜台或窗口。等你交了公家的钱，纸面上的手续也走了个形式拿到手里了，该开车去检测车辆外观了。

这是要排队的，汽车排队。有一年我排队好长时间终于排到了，却被一个上了年纪的工作人员给拦住了。说什么也不让过。我注意到前车后车的司机都是给了他一张二十块的票子的。

我研究一下他的念头还是超过了破财免灾的想法，问他为什么不让过。他很吃惊，但是马上就很愤怒，说你加塞了！

我锁上车直接去找来了他们领导。他也算是听话，立刻就让我过去了。至于领导走后还让不让后面的车辆过，就不得而知了。事后想想，那次实在是我很幸运，遇到了一个负责任的领导。

车检的时候，挣什么钱的都有，连看大门的大爷都趁机发财，要挟着买他的牌照螺栓，而且必须由他来亲自拧上，这样可以理直气壮地收取安装费20元；但是像这种直接拦路收费，而没有一个合适的权力理由的，还真是不多。

然后就进入了具体的外观检车流程：怎么拓印车号，怎么竖起三角标志，怎么人不坐在椅子上而又要把安全带插到插销里去，这些程序和技巧，你忙不迭忙不迭也依旧还是忙不迭，自然而然就得诚惶诚恐，仿佛是在日本兵站岗的城门前点头哈腰地当着亡国奴了。

车辆外观检测，这个环节的人们除了表示一下自己居高临下的管理者的颐指气使之外，是少有具体的实惠的。不过今年事情有了巨大的变化，他们也已经将自己的权力从精神领域扩展到了物质层面。不过这个要结合后面的检车环节来说，这里先按下不表。

下一个环节是尾气检测，这一关时间很长，但是基本操作都是机器完成，只要车辆不是真有问题，鲜有寻租空间。关键是下一个环节，也就是最后一个环节：检测刹车大灯等等汽车性能的工序。这道工序按说也是机器完成，但是需要工作人员开着你的车走到相应的位置上去刹车开灯。猫腻就出在这里。

第一次检车，是一个年轻的工作人员，什么都不说，开车就走。我绕过去到检测线那头的时候，他已经把车扔在路边了。回到办公大厅，柜台里说我的照片和数据根本就没有，重检。

于是就又重复了一次，重新掀起机盖重新插上安全带重新摆上三角标，等最后一个程序好不容易又轮到我检车了，一个稍微有点了年纪的工作人员过来，坐进车里，把抽了半截的烟扔了，嘬着牙花说：不抽了，给你干活，浪费一棵。我赶紧客气地说，不急，抽完吧。他立刻就说：一会儿抽你一棵！这句话意味深长，但是又完全若无其事。

等拿着表格回到大厅，大厅里的检测报告又出来了：没有大灯检测照片。再回到车灯和刹车检测线上，还是那个要烟抽的人。

他似乎是专门等着我的车，上车前说：我给你努努力，挺费劲啊！这又是一句意味深长而又若无其事的话。

结果这次检测依旧不合格，照片有了，但是刹车没有。还要第三次检测。

第三次当然没有例外，依旧是那个人。他已经不说什么了，只是那么怪异地笑着，我便傻傻地问：你们的检测线怎么这么多问题？

这一回在交车给我的时候他很干脆地说，没有问题了，肯定过了。给棵烟抽吧！

我上下摸着自己的衣兜认真地说：真是没有带烟，这两天正重感冒呢！老兄，咱们认识了，以后一定带烟过来！

这样，他才终于没有把那句没有烟给个烟钱的话说出来。

在上传了数据等着打印年检标志的时候，和周围几个已经面熟的司机聊了起来。大家刚才的经历大同小异，最多的转了五圈，最少的也有三圈。但是凡是让车托儿给办的，没有一个转第二圈的，都是一次过。

我们这里不仅仅是霾都。此言不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