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兴诗刊/朱曼的诗
恐惧藏在身后的眼睛里（组诗）
朱 曼
霜 降
风来袭
那些叶子在霜降后卷起黄边
我觉察不了它们的疼痛
却看到一片片、一点点死去
看到人们喜形于黄
大声赞美自然的赋予
霜降了，我们都说冷了
裸露的叶子在冷里枯萎
人们收藏起怜悯
面对枯萎喊美
我说，霜降了
一些暗物质跟着叶子落下
一些叶子跟着风沉入泥土
我们跟着霜降，看点点的白
把时光引向寒冬
活在人间，就活在别人眼里
花朵可以仰起脸庞面对阳光
它们无需忌讳流言
我却要低眉交出爱
恐惧隐藏在身后的眼睛里有毒
高山独自，流云独自
溪水也独自。一切事物都可以独自
我们却不那么容易
活在人间，就是活在别人眼里
陌生或者熟悉，都有可能化成
猜忌、诽谤。人们擅于以此为乐
那些不同命运的叶子
这是午后。有阳光、有秋风
草坪已经泛黄，银杏和青梅
在江南上演苍凉。香樟却绿得像
盆栽里的植物，不觉秋意
在江南，同样是叶子
命运各不相同。有些以坚守为傲
有些以回归大地为荣
每一片叶子好似一只手掌
掌纹早就注定了必要的途经和归宿
它们不悲不喜，安于接受
夜归人
路灯萎靡到奄奄一息
这夜归路，不像舞台炫眼
忘记寂静与恐惧，回家
油门给引擎于不知疲倦的热情
是我的急切
带着一脸彩妆，就好比还在戏里
在夜归路上，我不再字正腔圆
可以放下抒情、放下赞美
甚至不想暗物质留给精神的疼痛
在昏暗的生活场景里匆匆疾驰
我是这条路上最常见的夜归人
带着彩妆，只是来不及卸妆
落单的非洲水牛
大地向季节交出水草、交出河床时
非洲草原在屏幕上干旱
水牛、大象，四处喊水、喊草
喊快要饿死啦
真的，快要饿死啦。老虎冒死骑上牛背
不为游牧。它们要用这头庞然大物
救活自己的族群
落单的非洲水牛被一群老虎生吞活吃
是一头食草动物的悲剧宿命
肉体、脏器、血，一个庞然大物被瓜分时
只有骨头留下，反哺养育它的草根
猎杀。肉体被牙齿撕成碎片
是悲剧，是自然，是本能
我惧怕血腥。同情又意味着另一种死亡
石头书
石头被时光冲淡纹理
古树就隐藏进另一个虚拟
我让它回归水里
圆润，光彩。就有人当它珍宝
准备欺骗世界
你看，它在水里重生火
火焰里是树木的纹理和水草的姿态
游鱼、飞鸟，走出树的身体时
人间就开始疯狂点燃欲火
孤独书
我开始蜷缩，躲进黑
像一只孤独的羔羊，惧怕深夜
惧怕狼群。把自己隐藏进
更深的黑。拒绝一切
包括丰美的水草
惧怕。美丽的事物里
暗藏着陷阱
风呼啸，仿佛狼嚎
从远处飞驰而来
没有孤独的经历
理会不了躲藏在黑里的恐惧
没有孤独的人
理会不了孤独的不安
夜深人静，陷在黑里
我只能躲藏、等待
期望有一只手，带着我安心入睡
朱曼，女，生于1974年2月，浙江诸暨人，现居绍兴。文化工作者。有诗歌作品散见《品位﹒浙江诗人》《星河》等刊物，曾获浙江省第九届“中国梦﹒故乡情”乡村诗歌大赛一等奖、绍兴市第四届“铭丰﹒臻园”——秋日的诗语杏林雅集诗歌大赛优秀奖等。现为越城区作家协会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