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失意
一种失意
从庆丰包子铺出来,乘地铁来到北京大学。可是,我进不去。一直以来,我对北京大学是心怀着极高的敬意的——曾有无数大师在此执教,也培养出一批又一批真诚、个性、满怀梦想的年轻人。
虽然我仍怀着十几年前的那种敬意,但我没有提前预约,周六是无论如何也进不去的。我试图向门卫小哥诉说我的心迹,但他原则坚定又挂着歉意的微笑,让我找不到向他继续申诉的言语了。我便向他道谢,转身离去。正欲走时,一位腿脚不灵便的阿姨问我可想进去,声称她可以带进去,需要三十块钱,还有一个什么关于押金的手续等。我的心动了一下,这毕竟是我这天出行的主要目的啊,怎能无功而返呢。但我还是微笑地和她说谢谢,不必了。转身涌入人海。
北京大学进不去,便去圆明园走一走吧。步行不远,跟着导航,转了两个弯便走到了。
时间还早,人以不算少。老的,少的,多是携亲伴友,像我这样独自一人的,后来才发现又那么零星几个。其实我并不想来圆明园的,在我内心深处,一百年前的那场浩劫让我震颤,让我却步。而今,我却还是走了进来。
从绮春园南门进去,一路春色怡人。若是不了解这里的历史,单从风景来看,这可算是一处幽静美丽的大公园。停留较久的是凤麟洲,虽然这片小洲如今只剩大小二岛。但我在这里却发现了许多小时候常见的一种草药,通身毛茸茸的,花酱红色,像小喇叭。经新建九曲桥回去的时候,我忽然想起陆游的诗“伤心桥上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虽然诗中表达的情感是关于个人爱恨的,但我还是想起了这两句诗,并且差一点落下泪来。退回岸边,再远看这凤麟洲,只见绿树在水、天地两安。
长春园是很气派的,只是只可以凭借复原图去想象了。而残留的是西洋楼景区遗址,或者去推测曾经的辉煌。这是我最不愿意来的地方。强盗把珍宝洗劫一空,在某种意义上是“文明”的暴虐;而试图将一切掩埋的一把火,终将把所有的所有毁灭,则是“文明”悲凉的罪恶。可我还是来到了这里。我慢慢地一步步走近,一柱柱巨石就这样突兀地耸立着,一块块石头就这样或整齐或散落地横放着。时间是沉默的老者,今人是无奈的过客。任耳机里播放着关于建筑艺术的介绍,我同时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最后是绕过福海,从圆明园的西南门出去了。这一路我几乎没有停留了,虽然山水依旧保留着最初的设计,可我却觉得无比寂寞;虽然碧桃、丁香等花正开得烂漫,可我却觉得这片红绿背后的天空是如此的阴霾。在我心中,一直萦绕着刘禹锡是两句诗——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
上午笼罩在我心头的失落,随着这一路的疲乏,变得散散落落,拼凑不起来了。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当个人陷入一种民族情怀的时候,个体便变得更加微渺。踏入历史的长河中,一个朝代尚且会如浪潮般涌来又逝去,更何况空中的一粒尘埃呢。不过是被拍打起,又散落在某地罢了。
来北京大学是我这天的目的,但并不是我来此次来北京的目的。可是,我却越来越觉得,不仅我进不去北京大学的校园,来北京也并不是一张高铁票这么简单的事。但长安米贵,居大不易。多少人在这京城中竭尽全力去追求梦想,多少人在这日日夜夜中耗尽青春,多少人在这人来人往中相聚别离。我知道,即便是参观者的身份,也不能进得北京大学的门。就像我这游客身份,来京也不过是周末一游罢了。
走走停停,我一个人。一种失意,更加浓郁,无法言说,却坠得肚子疼、心头闷。
2019年4月26日星期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