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佳原创】今生有缘,在人海里遇见你
对一个女人来说,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就是举行婚礼,那是女人梦想的开始。
而婚纱对一个女人来说,是从穿衣打扮这个最简单的层面,预演关乎未来婚姻生活的序曲。
婚纱,也是一个女人一生的分水岭。从穿上婚纱的那一刻,就代表着一个女人少女时代的终结,新角色的开始。穿上婚纱的女人,对爱人、对将来的孩子、对整个家庭有了责任。
1
吴文藻与冰心
1923年8月17日,冰心离开自己至亲的父母和三个弟弟,只身登上了邮轮“约克逊”号,前往美国留学。出国前夕,她接到昔日贝满中学的老同学吴搂梅从美国来信,说她弟弟吴卓是这一届的清华毕业生,也要与冰心同船前往美国留学,嘱咐她在船上予以关照。冰心登上“约克逊”号的第二天,就叫同学许地山去清华男同学的船舱找吴卓。不一会,许地山就将他误认为是吴卓的吴文藻带到了冰心的面前。一问,方知找错了人。相逢即朋友,何况又同去美国留学,于是,他们就倚在船栏上看海闲谈。
我问他到美国想学什么?他说想学社会学。他也问我,我说我自然想学文学,想选修一些英国十九世纪诗人的功课。他就列举几本著名的英美评论家评论拜伦和雪莱的书,问我看过没有?我却都没有看过。他说:你如果不趁在国外的时间,多看一些课外的书,那么这次到美国就算是白来了!他的这句话深深地刺痛了我!这次在船上,经过介绍而认识的朋友,一般都是客气地说:久仰、久仰,像他这样首次见面,就肯这样坦率地进言,使我悚然地把他作为我的第一个诤友、畏友!
在波士顿的威尔斯利大学,冰心一下子收到很多的来信,信的内容像经过集体商议似的,除了表示好感希望多交往,就是说在船上认识你非常荣幸。但这个时候,惟独有一个人没给她写信,这个人就是吴文藻。他只礼貌性地写了张明信片给冰心,冰心面对着一大堆热情的信件和一张简短的明信片,当即觉得吴文藻这个人真特别。而冰心也是个喜欢反其道而行的人,所以,当时给她写信的人她都用了明信片回复,偏偏只有这个写明信片的人,她写了一封信给他。
1925年的夏天,冰心来到坐落在纽约东部康乃尔大学暑期学校补习法语。使她惊喜不已的是,吴文藻为了去哥伦比亚大学攻读硕士学位也来此补习法语。他们每当求学之余便结伴在林中散步,此时,他们已通信两年,彼此的感情已非常深厚,吴文藻经过慎重考虑,在湖上划船时向冰心表白了他想与她结为百年之好的意愿。
1929年2月,吴文藻获得博士学位后回国,马上到上海拜见了冰心父母。两位开明的老人非常尊重女儿的选择,也很喜欢吴文藻的博学和朴实,欣然同意了两人的婚事。
1929年6月15日,冰心与吴文藻在燕京大学的临湖轩举行了西式婚礼,主婚人是校长司徒雷登。那一天,柔情荡漾的未名湖畔,新郎吴文藻身着深色西装,戴同色系玳瑁圆眼镜,温文尔雅又不失英挺帅气,被花童和伴娘拥在中间的新娘冰心则是一袭白色的曵地婚纱,头戴花冠,手执娇艳的玫瑰花束,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幸福笑意偎依在吴文藻身边。
冰心曾回忆他们夫妻年轻时的一段趣闻:当时,吴文藻的书桌上经常放着一张冰心在美国的照片。有一次,冰心明知故问,指着照片说:“你为什么总要把它放在桌子上?”吴文藻说:“每天都想看看呗。”冰心知道丈夫的脾气,趁他不在家时,将桌上的照片换成了当时大明星阮玲玉的玉照,故意出他的洋相。果然,一心沉浸在学问中的清华大学高才生吴文藻几天都没有发现。冰心只好提醒他说:“你看看你桌上的照片是谁的?”吴先生一看,嗔怪地说:“你怎么能同我开这样的玩笑?”说罢,赶紧把相片换了过来。
抗战初期一个周末的晚上,清华大学校长梅贻琦先生和几个清华大学的同学一起来到冰心家。闲谈之中,冰心当场创作了一首宝塔诗,这是女诗人一生创作的惟一一首谐趣诗。诗曰:
马
香丁
羽毛纱
样样都差
傻姑爷到家
说起真是笑话
教育原来在清华
梅校长看罢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冰心一一作了解释。原来,这首宝塔诗是吴文藻先生的笑话集锦,每一句诗都反映了吴文藻的一个笑话。“马”是说小孩子们把点心萨其马简称叫作“马”,一次,冰心让吴文藻上街去买萨其马,吴文藻到点心铺里说他要买“马”,结果闹了个大笑话。“香丁”是指冰心婚后不久,有一天和丈夫一起回娘家。下午,冰心和母亲一起在楼前的丁香树下观赏丁香花,而吴文藻却依然在屋里用功,母亲让冰心把吴文藻喊出来休息一会儿。吴文藻人来到了丁香树下,心却还在学问里。他应酬似地指着树上的花问妻子:“这是什么花?”冰心回答:“是丁香花。”吴文藻听罢点头说:“噢,是香丁花。”惹得众人哈哈大笑。“羽毛纱”是说有一次,冰心让吴文藻为岳父买一件双丝葛的夹袍面子,吴文藻到了布店说要买一丈多羽毛纱。布店小二觉得奇怪,打电话给冰心家,才知道吴文藻又闹了个大笑话。“傻姑爷”因此得名。最后一句是冰心同梅校长开玩笑,意思是说,吴文藻这个书呆子是清华大学培养出来的。梅校长和几个清华同学听完这些故事后,笑得前仰后合。最后梅校长以进为退,当场给冰心的宝塔诗后续了二句,使冰心连连感叹“作法自毙”。梅校长的诗是这样的:
马
香丁
羽毛纱
样样都差
傻姑爷到家
说起真是笑话
教育原来在清华
冰心女士眼力不佳
书呆子怎配得交际花
2
周培源与王蒂澂
周培源,留学欧洲,在德国的莱比锡大学和瑞士苏黎世高等工业学校从事量子力学研究,27岁便任教于清华。
1930年某个星期日,周培源到一同学家中作客,无意中发现一张女子照片,形象亮丽动人,使他眼睛为之一亮。他原以为是这位同学的妻子刘孝锦,当得知不是时,心中不由暗喜。
同学夫妇看出他的心思,决定撮合这门亲事。照片的主人叫王蒂澂,是刘孝锦的同学,北平女子师范大学的学生。她天生丽质,机智伶俐,有很强的感悟力与凝聚力,是同学之中的核心人物。
周、王两人相识两年后,于1932年6月18日在北平的欧美同学会举行了婚礼,清华大学校长梅贻琦亲自主持了婚礼。此后,这对夫妇双双出入在清华园中,成为校园中一道引人注目的风景。直到数十年之后,曹禺还对周培源的四女儿如苹说道:“当年,你妈妈可真是个美人,你爸爸也真叫潇洒。那时,只要他们出门,我们这些青年学生就追着看。”
自然,生活中并非都是诗情画意。后来,周培源的大女儿如枚、二女儿如雁相继问世,辛勤与劳累也随之降临到他们夫妇头上。王蒂澂因身体虚弱,而得了严重的肺病。肺病,当时尚无特效药物可治,一旦得病,遂成重负。周培源把夫人送至香山眼镜湖边的疗养院,整整疗养了一年。他自己则挑起了既为人父又为人母的双重责任,二女尚小,嗷嗷待哺,其中艰辛,可想而知。每到周末,他还要骑上自行车去看望病榻上的夫人。从清华到香山,往返50余里,当时只有一条坎坷不平的土路,一路风尘,一路颠簸,其辛苦劳累,自不待言。
在女儿看来,父母虽然性格不同,却恩爱一生,“人家一辈子没红过脸”,母亲1989年瘫痪之前,两人每年都要踏青、游玩。还没出门,先生就把手臂抬起,相搀着形影不离。出门时大包小包多,女儿只好说:“对不起!麻烦你们两位分开一会儿,帮我照看一下东西。”
周培源早生华发,50岁上右耳失聪,所以说话总“大声嚷嚷”,“自己听不见也怕别人听不见”。于是,周家上下每天都要听他公开“谈情说爱”。每天早上打拳、晨练之后,他一定到老伴房里问安:“你今天感觉怎么样?腰还疼不疼?别怕困难,多活动……我爱你,60多年我只爱过你一个人。你对我最好,我只爱你!”物理学家带着公式化的特点,天天重复同样的话。王蒂澂便说他烦,可能觉得他不够浪漫!
1993年11月24日,他如常晨练,又到老伴房里说话,感觉不好,想躺下,就再没起来。
晴天霹雳,王蒂澂以为谁在开玩笑,一时不能接受。然后埋怨老伴:“不讲信用!说好他先送我,可他连个招呼都不打,说走就走,连个再见都不说……”
随后,她很平静地面对一切:打电话通知国外的女儿回来;送他走,不要穿西装,中国人穿中山装。
当晚,夜深人静时,轮椅上的老人要女儿如苹帮她做件事:“替我写封信,带在他身上,贴在他心口。”那晚女儿写了一遍又一遍,不是这个字不对,就是那个字没写好,直到她满意为止:“培源:你是我最亲爱的人,你永远活在我的心中!”
3
周有光与张允和
周有光曾形容自己的恋爱是“流水式”的,不是“冲击式”的。他的恋爱是慢慢地,慢慢地,顺其自然。
起初,周家和张家都住在苏州,周有光的妹妹在张允和父亲办的乐益女中读书,和张允和是同学。张允和常到周家找周有光的妹妹玩。如果是假期,张家姐弟和周家的孩子们还结伴玩耍。所以,周有光和张允和很早就熟悉。
周有光——
我和张允和谈恋爱时,社会上已经提倡自由恋爱,特别张允和的父亲完全采取自由化。可是当时恋爱不像现在,那时候和女朋友同出去,两个人还要离开一段,不能勾肩搭背,还是比较拘束。一种社会风气要改变,是慢慢地一步一步来的。
1953年,周有光与张允和在苏州怡园
结婚前,我写信告诉她,说我很穷,恐怕不能给你幸福。她说幸福要自己求得,女人要独立,女人不依靠男人。她当时的思想也比较开明,不久我们就在上海结婚。四姐妹里,她最早结婚。我们在上海的婚礼很简单,提倡结婚不要乱花钱,我们有一个亲戚有钱,结婚花了很多钱,我们就反对那一种。当时结婚不得不请客,我们就找了上海青年会,请客简单便宜。我和张允和的婚礼,我母亲去了,我父亲没有去。
别人都说我们结婚七十多年来没有吵架,所以我们的亲戚经常向我们的保姆询问此事。其实我们也有吵架,不过我们吵架不会高声谩骂,不会让保姆听到的,也没有闹几个小时的,一般是三两句话就吵完了。还有一点,我们吵架通常不是为了两个人的问题,而是因为其他人的问题。的确,我们的婚姻生活是很和谐的。到了北京,一直到我老伴去世,我们每天上午10点钟喝茶,有的时候也喝咖啡,吃一点小点心。喝茶的时候,我们两个“举杯齐眉”,这当然是有一点好玩,更是双方互相敬重的一种表达。下午三四点钟,我们又喝茶,又‘举杯齐眉’。有朋友来家里特别是记者,看到我们“举杯齐眉”,都觉得有趣得不得了,这就对家庭和谐起到作用。
4
吴大猷与阮冠世
1925年吴大猷考入南开大学物理系,成为物理名师饶毓泰的得意门生。四年级时,吴大猷认识了刚入学的阮冠世。她天生丽质,聪颖过人,令他一见钟情。不久学校聘他给一年级上实验课,他成了她的老师。一天他写条子约她相会,她欣然赴约。从此炽烈缠绵、忠贞不渝的爱情之火便燃烧起来。
毕业前夕,学校希望吴大猷留校。而阮冠世鼓励他报考清华公费留美。他去考了,清华却录取了一名本校毕业生。别人为他不平,吴大猷却是乐呵呵。原来他想:留校也好,那就可以和阮冠世在一起啦!
阮冠世家在北平,节假日常约吴大猷一起回家。全家都喜欢这个才貌双全、老实憨厚的广东青年。
阮冠世样样都好,惟独身体欠佳。亲朋好友一再劝吴大猷三思而行,爱护他的师长也担心他事业前途受影响。连阮冠世都怕自己会拖累才华出众的大猷,曾含泪提出分手。
面对关心自己的亲朋好友和师长,吴大猷一再表示:“生活里如果没有她,我就不会幸福!”
1931年吴大猷获奖学金赴美留学,阮冠世与他同行,两人共用一份奖学金。
吴大猷获博士学位后,北京大学发来聘书。而此时阮冠世因病住在纽约郊区疗养院,吴大猷想接她一起回国,但医生不允许她出院。为能如期走,吴大猷只好将阮冠世留下疗养,自己先走。
吴大猷走后,阮冠世在疗养院再也呆不下去了,病情稍好就拖着病弱之躯独自回国。因长途旅行劳累过度,患了肋膜炎,高烧不退,住进医院,缠绵病榻几乎一年。吴大猷在工作之余便是跑医院,母亲这时才发现未来儿媳原来如此体弱多病!
阮冠世初愈回家休养。家中兄弟姐妹众多,父母年迈,养病条件不是很好。吴大猷想给她更多的爱护。于是向病床上的阮冠世求婚,同时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母亲,说女友患的是肺病,这种病不能生育,但他俩深深相爱……母亲惊呆了!她20多岁丧夫,全部希望寄托在这个独生子身上。如今要娶一个不能生育的儿媳,断了吴家的烟火,怎对得起早逝的丈夫和祖先啊!
同事师长劝吴大猷,说他前程远大,要慎重对待婚姻大事。而他说:“我爱她不是一朝一夕了,我所憧憬的未来都是和她在一起的未来。生活里如果没有她,再大的功名对我来说又有什么幸福可言?我要好好照顾她,而结婚是我今生能够照顾她的惟一方式。”这是吴大猷的爱情宣言。大家听了这番掷地有声的话无不为之动容,连坚持反对态度的母亲也只得让步了。
经过将近8年的苦恋,他和阮冠世终于在1936年9月6日,由北大校长蒋梦麟证婚,结为伉俪,吴大猷以自己的赤诚与忠贞赢得了幸福。
新婚燕尔,阮冠世仍发低烧,一直卧床,半年后才能下地活动。此时吴大猷的事业如日中天,然而平静美满的生活突然被“七七事变”所粉碎。
历尽艰辛终于抵达长沙。三校在长沙组成临时大学,后迁往昆明,改名西南联大。这期间吴大猷撰写了一部英文专著《多原子之结构及其振动光谱》,这本书是献给爱妻阮冠世的。
专著北大在距城郊约6公里的岗头村盖了简易房为躲空袭用,大家住到那里,每天到校上课往返需两小时。一天吴大猷从岗头村搭一辆马车去上课,下坡时马忽然惊了。他被甩下车,昏倒路边,摔成脑震荡,在床上躺了一个月。
吴大猷受伤苦坏了阮冠世,见丈夫终日昏昏沉沉,既害怕,又担忧,而且劳累不堪。吴大猷稍好,阮冠世便倒下。她躺在床上浑身出虚汗,脉搏微弱,心慌,医生只能给她注射葡萄糖和盐水。她已经不能坐起,每天靠用玻璃管吸吮牛奶和橘汁来维持生命。吴大猷一刻不停地为她擦汗,换衣裳,把湿衣服烘干。
梅贻琦校长和总务长郑天挺来看望,见她病入膏肓,两人脸色严峻,相对无语。临走时梅校长对吴大猷说:“如有什么需要,可用我的小汽车。”次日北大办事处派来一名职工,看来是准备帮助料理后事的。然而她没有抛下他,她还活着。
获得博士学位的阮冠世(左)与吴大猷
1946年夏,他被军政部借聘,偕妻子出国考察研究,回密歇根大学任客座教授。他决定扩大自己的研究领域,奋起直追,补回被战争耽误了的时光。
刚赴美国时,吴大猷以为三两年就可以回国。没想到1949年国内形势骤变,派他出去的那个部门已顾不上他了,他只得暂时留居国外。恰好这时他受到加拿大国家研究院的聘请,见渥太华气候对阮冠世的健康有益,他便欣然接受了。
吴大猷夫妇很喜欢孩子,在香港的堂弟深知兄嫂的心意,将刚出生的小儿子葆之过继给他们。阮冠世见到婴儿欣喜若狂,她要将全部母爱倾注给这个小生命!他们在渥太华郊区买了地,自行设计了一套住宅。阮冠世的身体好多了,特别是葆之的到来使她十分快活,三口之家充满天伦之乐。葆之聪明懂事,14岁就考入大学主修数学和音乐。父母对孩子从不约束,任他自由发展。
1963年吴大猷携妻儿离开加拿大,再度赴美,在纽约州立大学任教。从这时起,每年假期都应邀到台湾讲学。葆之毕业后,阮冠世和儿子一起攻读硕士学位,花甲之年又与儿子同时获博士学位。吴大猷很理解妻子,她是个非常要强的人,不甘心终生缠绵病床,一定要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再以后她竟无师自通地画起水彩画,参展时还获过奖。这是他们一家最快活的时光。
1979年阮冠世的左肺完全钙化,靠氧气管呼吸。转年秋天,吴大猷正在阿姆斯特丹参加国际会议,忽接葆之电报,告知母亲病危。他急忙赶回美国,阮冠世已住进加护病房,连话都说不出了,只能望着他微笑,吴大猷父子一直守护在旁。1980年12月2日她永远离开了,终年71岁。从少女时代就痼疾缠身的阮冠世,是在爱神羽翼的呵护下才得以超越古稀之年。
吴大猷不相信这是事实。50多年来,她不知同死神拼搏过多少次,最终总能战胜,所以他以为爱妻永远不会死。阮冠世的逝世给吴大猷带来巨大痛苦,她是自己今生今世唯一深爱的女人。他说:“她的离去,使我失去了73年生命中52年的伴侣。”在心灵受到重创时,他又和往常一样埋头做学问。
吴大猷与两位高足杨振宁(左)、李政道
5
夏承楹与林海音
林海音,原名林含英,小名英子。在她13岁时,父亲因病过世。
英子是老大,上无父兄,读什么书、上什么学,都得自个儿做主。十六岁时,她考入“北平新闻专科学校”。(这是《世界日报》社长成舍我创办的,《世界日报》在北平数一数二。)在这里,学生不用缴学费,可以一边上课,一边实习,将来有机会进报社工作。
在学校,英子因写作成绩好,念完一年级就被分派到报社实习。她白天上课,晚上就到《世界日报》写稿,结识了编辑夏承楹。
夏承楹,北师大外文系毕业,中英文俱佳。夏父夏仁虎,举人出身,曾任国会议员、财政部次长及国务院秘书长,精通诗文词曲。夏家有八子一女,夏承楹排行老六。
承楹大英子八岁,对英子从小失去父亲引导,却以优秀的成绩念完北平新专,然后自立,认真工作,赚钱养家,心里很是尊敬;而英子对承楹的正直、学问也打心眼儿里佩服。
1939年5月,两人结婚。公公知道英子自幼失怙,勇于负起照顾寡母弟妹的责任,对这个六儿媳很看重。婚前,他对这对新人说,他对他们的婚姻最放心。
七七事变后,《世界日报》停刊,英子来到师大图书馆从事编目工作。在这里,英子看到有套书叫《海潮音》,觉得这个名字好,就用了其中的“海音“二字做笔名,开始写不同于以往的采访文章,在报上发表。
海音晚年生病,被医生宣布要住院时,她第一句话是:“承楹怎么办?”她想到的不是自己住院,而是谁来照顾丈夫。
因为海音说过——
我先生他这一辈子没下过厨房,没进过银行、邮局,他每天埋首在堆积如山的书报堆中,辛勤工作。有段时候他腰疼,不能坐着写稿,他就躺在床上口述,我在床边来代誊,我还真伺候呢!我们出国旅行,我像随身丫鬟,照顾着他。
1955年,三十七岁的海音,出版第一本散文集《冬青树》。这是海音的第一本书,她请丈夫写序,承楹说——
结识了海音,是我生命中最大的收获;海音生了四个孩子,使我们共有一个六口之家,这就是我的最大成就。
(在北平)当风雪之夜,我们听着炉上嗡嗡的水壶声,各据一桌,各书所感;偶然回头看看床上睡熟的孩子的苹果脸,不禁相视而笑,莫逆于心。
与她相交极深的齐邦媛说——
海音虽童年丧父,但凭坚强的个性长大,成为一个积极乐观的女子,嫁给她所爱的人——我们都忘不了夏家的文人聚会,何凡(夏承楹的笔名)先生亲自为我们泡茶的情景。海音凭自己的头脑和勤劳创立了女人少有的自己的华厦,写必然传世的小说,编联合报副刊,办《纯文学副刊》,创立纯文学出版社……我几乎没有看到过不做事的海音,也从来没有看到过对任何事服输的海音。海音是一位极刚强、能掌握人生的人,她也是我深交朋友中最幸福的人。
祖丽记得——
如果说母亲是太阳,父亲就是月亮,他们的光日夜照射着这个家,这家里的孩子是有福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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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家骝与吴健雄
1936年,吴健雄得到叔叔资助,到美国读书。当她到达旧金山时,加州大学柏克莱分校已开学。
一个叫杨的华裔学生,是中国学生会会长,告诉吴健雄——两星期前,这里也来了一位中国学生,是学物理的,可以带她参观物理系,那位中国留学生就是袁家骝。
吴健雄很快发现,柏克莱有着无可抗拒的吸引力,因此她决定留在柏克莱,也和袁家骝成了同学。
健雄才貌出众,又饱受中国传统文化的熏陶,爱穿中国的高领旗袍,更显女性的柔媚,加之她的气质典雅,成了男生们歆羡的焦点。个性上,她相当开朗,和男同学一起,毫不忸怩作态。当时还是众多爱慕者之一的袁家骝也记得,健雄个性相当爽快,有时她和袁一起在图书馆看书留到很晚,也并不在乎。
但吴健雄并不是一个言行高放的女孩,在她沉潜慎言的行止之下,有着一颗热情炽热的心;对人生、对未来、对自己和爱情,她都是充满憧憬而且期许很高。
1941年8月,吴健雄在写给女友阿蒂娜的信中,说起了当时她和袁家骝的关系。吴健雄和阿蒂娜那年计划在暑假中要去离旧金山不远,风景秀丽的太浩湖度假。
——在假期中,我希望利用整个上午来念书,只有下午稍晚和晚间才和你一起,不知你介不介意。
——袁先生十分想见我,但是我实在分身乏术。如果你不介意,也许我们可以请他和我们一块度假,他确实是一个相当沉静不多话的人。
袁家骝虽出身世家,但自幼勤奋努力,谦和诚恳,待人有礼。幼时在老家河南安阳读书,十三岁时到天津上南开中学,后入燕京大学攻读物理。在燕大校长司徒雷登的帮助下,得奖学金赴美深造。
袁家骝乐于助人。在柏克莱国际学舍,东西坏了,同学均找他帮忙。这得到国际学舍主任的欣赏,也给吴健雄留有很深印象。
在太浩湖,阿蒂娜一看到袁家骝,就对吴健雄说:“基基(中国话姐姐的外国口音),这就是适合你的人。”
朋友们均认为,吴健雄作了正确的选择,袁家骝是她的合适伴侣。
1942年5月30日,吴健雄和袁家骝结婚,这一天也正好是健雄阳历30岁生日的前一天。
婚礼是在家骝的指导教授密立肯家中举行。由于时值二次大战,加上太平洋战争已爆发,吴、袁两人在中国的亲人都不能来参加,因此婚礼由密立肯替他们主婚。
婚礼简单而隆重,正是吴健雄和袁家骝希望的样子。婚礼之后,密立肯太太特别为他们在花园中,举行了晚餐宴会,吴、袁二人在美国的许多同学好友,都来出席盛会。当时也在加州理工学院求学,担任中国同学会会长的钱学森,还替他们的婚礼拍了一部八厘米的电影。
1973年,袁家骝与吴健雄夫妇回国到天津探亲,特地拜访六婶陈徵及其家人
1942年9月19日,吴健雄在寄给阿蒂娜的信中——
在三个月共同生活中,我对他(袁家骝)了解得更为透彻。他在沉重工作中显现的奉献和爱,赢得我的尊敬和仰慕。我们狂热地相爱着。
家中的许多事,多为吴健雄作主,但她对丈夫,又有种天性的依赖。每遇到棘手的事,她总对人说“等家骝再说”。
她常向人夸耀:“我有一个很体谅我的丈夫,他也是物理学家。我想如果可以让他回到他的工作不受打扰,他一定会比什么都高兴。”
1943年10月2日,吴健雄寄给阿蒂娜的一封信——
我们的公寓有一个大壁炉,家骝买了一大捆柴火,他说我是爱斯基摩人的后代。我们在家中升了几次火,坐在升火的壁炉旁边,感觉到:家是如此的安逸和舒适。
袁家骝是一个言语谦和、处事仔细而有耐心的人,为人温文有节。在工作成就的高峰期,由于忙碌和年轻气盛,吴健雄难免恣意主观一些,而袁家骝的体谅和退让,令许多朋友都佩服他的脾气和修养,两人感情相当融洽。
袁家骝在金婚岁月谈感受时,一派绅士风度地说:“夫妻也如同一个‘机关’,需要合作,婚前要有承诺,婚后要协调。”朋友评论袁家骝一贯以太太为荣,说:“不管健雄去什么场合,拎照相机的人总是袁先生!
7
贝聿铭与陆书华
大概是另一种意义的“异性相吸”么?贝聿铭在美国留学时爱上了拍结婚照时会做出这种不靠谱表情的小姐。
1935年8月13日,年仅17岁的贝聿铭从上海搭乘美国远洋班轮“柯立芝总统号”,开始了他的留学生涯,贝聿铭遵照父亲的要求参加了牛津大学的考试,但他后来还是违抗了父亲的意愿,选择了宾夕法尼亚大学。
1938年暑期,在美国留学的贝聿铭赴纽约度假。一天,他去中央火车站接一位华人联谊会的成员,出人意料的是,当潮水般的人流从车厢中涌向站台的时候,贝聿铭看到朋友从火车里带出一位貌若天仙的中国姑娘。一番寒暄之后,贝聿铭知道姑娘叫陆书华(后来她按照英文习惯改名为艾琳),陆书华也知道了贝聿铭在麻省理工学院攻读建筑专业。更巧的是,陆书华父亲1916年毕业于麻省理工学院,后来不断发展,成为著名的工程师。
陆书华此行赴美,不是来旅游观光的,而是要去当时在出身高贵的中国妇女之间名噪一时的名校韦尔斯利学院(宋庆龄、宋美龄、冰心均是该校毕业生)上学。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久居校园,贝聿铭周围大都是白皮肤,高鼻梁,蓝眼睛的女子,早就有了审美疲劳的感觉,现在突然见到光彩照人的陆书华,顿时如沐田野清风,不由得双眼发亮,被陆书华高贵的气质深深地吸引了。于是,提出要开车送陆书华去波士顿。很有个性的陆书华不愿意搭乘陌生人的汽车,同时以自己已经买好了火车票为由,婉拒了贝聿铭的好意。后来,当贝聿铭得知她乘座的火车因飓风在哈特福德耽搁时,便打电话给她,并要求和她约会。
全家在威尼斯度假 从左至右:贝建中(次子)、贝定中(长子)、贝礼中(三子)、夫人陆书华、贝莲(女儿)、贝聿铭
自从与陆书华有了一面之缘后,贝聿铭心里便有点放不下了。韦尔斯利学院在波士顿西面,相距不远,于是贝聿铭经常与陆书华约会。随着两人交往的深入,逐步确立了恋爱关系。
两人还曾在暑假里开车一同去过西部,到丹佛城外的科维拉多矿业找贝聿铭的弟弟贝聿昆。尽管两人感情日深,但陆书华不愿在四年学业未完之前结婚,于是贝聿铭只好等到1942年6月20日,也就是陆书华在韦尔斯利学院毕业典礼后的第5天,在纽约水上公寓,建筑师威廉·劳伦斯·波斯姆莱的住宅(William Lawrence Bottomley)举行婚礼,那是美国东北部最富丽的住宅区之一,证婚人是中国驻美国总领事詹姆斯·余。
七十年代,贝氏夫妇在桂林游玩
对于贝氏家族来说,陆书华不仅仅是哺育了三男一女的普通母亲,而且是一位难得的贤内助,一位大功臣,一位智囊团和得力助手。儿子贝庭中长大后形容母亲是"父亲的秘密武器"。
陆书华几十年默默做着幕后英雄,助丈夫成功,育儿女成才,无论你翻找报章,还是搜遍网络,关于陆书华的记录均是只言片语。她低调为人,踏实做事,她是一位行事谨慎的女性。
1989年,《名利场》介绍她丈夫时,她拒绝为文章拍照,她觉得煽情炒作,张扬出名毫无好处,一些逢场作戏的恭维与虚名会弄得人心浮气躁,对个人的事业极为不利。
婚纱,象征着爱情,见证着爱情的永恒。
当红颜老去,回顾流痕的岁月,一件结婚时的婚纱能够让所有的人记得那年的青春和美丽。
婚姻最坚韧的纽带不是孩子,不是金钱,而是灵魂上的相依相偎共同成长。最美好的婚姻不仅是找到那个相知相爱的那个人,而且是找到自己,不断通过另一半遇到自己并深爱自己。
只有那些给你内心安宁踏实、幸福美满的,才是一个人精神内核的发源地。说到底,无疑是爱,是希望,是内心的力量,支撑着我们每个独立个体每天的生活。
当爱深入灵魂,必定有所回响。
有人问泰戈尔三个问题:第一,世界上什么最容易?第二,世界上什么最难?第三,世界上什么最伟大?泰戈尔回答:指责别人最容易,认识自己最难,爱最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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