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的故事:偷腥(54集)
我爷爷牵着大黄牯,扛着铧犁回到家时,日头还挂得老高。
因中午下了场雨,院子还湿漉漉的,我奶奶便将我父亲放在罩鸡的罩笼里,露着上半身,在檐下的阶面上学着走步。我父亲迈着小脚,带动着罩笼走几步,又抬起头看看横枋上筑巢的小燕雀,咯咯地娇笑几声。
我奶奶拍着手轻柔地唱道一一
丁丁鸟,
飞屋高,
借你剪刀剪荷包,
……
我奶奶见我爷爷回来了,便停止了轻唱,对我爷爷笑道:“饿了吧?我这就去煮夜饭。”
我爷爷道:“今晚不用煮我的饭,黑毛狗叫我去他屋吃。“
“哦,那好,“我奶奶站起身,道,“我去烧锅水,你洗了澡再过去。“
我爷爷道:“不用,我就洗冷水,在部队习惯了。”
“那行,我去给你拿衣服。”我奶奶说完,便进了睡房。
我爷爷将铧犁放进农具房,关好牛,回来时,我奶奶已将我爷爷的衣服放到了洗澡房,继续逗起了我父亲。
洗完澡,我爷爷逗了会我父亲,就去了黑毛狗家。
黑毛狗杀了只大麻鸭,炖了锅猎头骨。见我爷爷来了,便将猪头骨和血鸭端上了桌。二顺子给每人倒了碗草曲米酒,道:“来,兄弟们,祝贺黑毛哥旧屋翻新,大家一口干了!”
“感谢兄弟们的相助,我先干为敬!”说完,黑毛狗仰起头咕嘟咕嘟一口气将满碗酒喝了下去。
大家也端起碗,将碗里的酒喝了个干净。
我爷爷放下酒碗,对黑毛狗道:“等田插完后,就把材料买回来吧。我去请请我师傅,让他来建。”
想起自己的师傅,我爷爷满心歉意。十八岁那年,我爷爷拜邻村的张木匠为师。学了三年,我爷爷本可出师了,可师傅总是鸡蛋里挑骨头。我爷爷做过的东西,师傅总要再过过“细刨子“。我爷爷心里不舒服,但也明白,师傅不让他出师。学徒不出师,不但没有工钱,还要给师傅做“长工”。我爷爷认为,师傅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那天,东家圆工,我爷爷喝多了点酒,想起平日师傅的作为,心里越发的不舒服。他将一块骨头啃完,放到师傅的碗里,道:“师傅,你再过过'细刨子’!”
当时,师傅气得满脸铁青,刚欲发作,又强行压下了心头的怒火。
次日,师傅托人给我爷爷捎来两吊铜钱,传话说:“我俩师徒的情缘尽了!”
这时,我爷爷也清醒了,想起自己的作为,很是后悔,毕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况且,师傅平日对自己还是不错的,就在不久前,师傅还对我爷爷说,打算将大师妹许配给他呢!
我太爷爷知道这件事后,在我爷爷的屁股上狠狠地踢了几脚,并逼着我爷爷去向师傅赔罪认错。我爷爷往师傅家跑了几趟,都没见到师傅。师娘告诉他,师傅这些天出远门去了。其实,师傅就躲在后厢房里,不想出来见他。
我爷爷想起这些往事,心里特别难受。他决定了,过两天就去趟师傅家,哪怕跪上三天三夜,也要见到师傅,向他负荆请罪,取得他老人家的原谅。
喝完酒后,田狗儿、二顺子和三癫子先走了。我爷爷同黑毛狗闲聊了会,也起身告辞。
走到刘毛共的破草屋前,我爷爷四下看了看,没发现有人,便快速闪身到茅屋门前,用手轻轻一推,门就开了。我爷爷刚关好门,一个柔软的身子就扑到了怀里。我爷爷心跳加急,喘着粗气一把将桃花抱起,猴急的放到了床上。
一阵云雨过后,桃花象只慵懒的小猫偎在我爷爷的怀里,柔柔的手指在我爷爷的胸脯上轻轻地抚摸着。
俩人正温存时,路口传来刘毛共公鸭似的歌声一一
溪里石头角对角,
世上只有我快活。
走到上街找牌打,
行到下街寻酒喝。
“快、快从后门出去!“桃花猛地推了我爷爷一把,轻声嘀咕道,“不是到贵州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爷爷翻身下床,找到鞋子趿上,再去找衣服,由于当时太心急,不知衣服丢在了哪。
这时,刘毛共快到了茅草屋前,我爷爷也顾不上找衣服了,火速从后门溜了出去。
我爷爷回到家时,我奶奶还没睡,见我爷爷只穿着条裤衩慌慌张张地闯进屋来,吓了一大跳。我奶奶疑惑地问:“怎么了?”
我爷爷羞愧地低下头,嗫嚅道:“我……我一时糊涂,钻进了桃花的房里。”
我奶奶一听,肺都快气炸了,嘴唇颤抖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一会,院子里便响起了刘毛共愤怒的叫骂声:“旮巴佬,我日你屋先人!快给老子滚出来!“
我爷爷做贱心虚,不敢答话。我奶奶平静下心情,对屋外问:“刘毛共你个狗杂种,大半夜的来我屋闹哪样?“
刘毛共怒声道:“死驼子婆,你还有脸问我?你男人乘我不在,钻到了我堂客的被窝里!”
“你不要空口无凭,把屎盆子扣到我男人的头上!俗话说,擒贼抓赃,捉奸拿双!”我奶奶对屋外的刘毛共理直气壮道。
“空口无凭?”刘毛共冷笑道,“你男人的衣服还在我的手里呢!“
“谁晓得是真是假?“我奶奶道,“快拿来看看,是不是我男人的衣服!“
刘毛共将我爷爷的衣服从窗棂间递进,我奶奶一手夺了过来,冷冷地道,“我男人一直陪在我身边,哪儿也没去,刚才我俩还做了场好事呢!你如还要满嘴喷粪,我就到乡公所去告你诬陷罪!“
刘毛共听了我奶奶的活,一时傻了眼。然后,狠狠地在院子的地面上跺了一脚,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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