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饭人”,苏东坡
继“打工人”之后,又一个新的词爆红网络:干饭人。
早安,打工人!
加油,干饭人!
干饭人都用大铁盆!
打工就是为了干饭!
不干活,就不能干饭!
在川渝方言里,“干饭”是“吃饭”的意思。在当代男女热血拼搏中,干饭人凭借着对食物的痴狂热爱,在生命的顿悟中,成功掀起了一片新潮流。
不过要说这干饭人的鼻祖,那当属苏东坡。
最会“干饭”的诗人苏东坡
有一句话叫:“每个中国人心中,都有一个苏东坡。”
作为在语文课本上出现频率最高的文人之一,尽管苏轼生活的年代距离现在已经快一千年了,但这位大文豪到今天依然影响着中国人的文化和生活。
相比于教科书或是影视剧里的文人形象,历史上的真实的苏轼,要更加可爱更加有趣。
不信?我们苏子有官方认证“有趣本趣”,有纪录片《苏东坡》为证。
这部记录片评分8.7,制作组历时两年,走访十余个国家地区,根据大量历史文献多角度展现了千古文豪苏东坡的人生历程。
该片邀请了来自全球各地的专家学者现身解读,其中就包括著名的诗人余光中和古典文学研究专家叶嘉莹先生。
苏轼一生被贬,行踪遍布中国南北,在打工人、干饭人的奋斗之路上坎坷不断,可以说是史上运气最差。
但若要说究竟是哪里最具苏子风韵,那不是眉山,不是汴京,也不是杭州,而是看似籍籍无名的黄州。
因此,纪录片里着重记载了苏轼在黄州这浓墨淡彩的一笔。
黄州,今为湖北黄冈,前界大江,后倚崇阜,山川相缪,郁乎苍苍。
元丰三年,四十四岁的苏轼因为在新旧党争中失利,经历了一场牢狱之灾。在乌台被关了一百三十多天后,苏轼出狱,被贬到了黄州。
古往今来,很多诗人、文人、政治家,受到了仕途的打击,就一辈子陷在自己的不得志之中愤愤不平而无法解脱。
但苏轼于黄州的琐碎生活中,做个农人躬耕劳作把自己放于乡野之间,在闲暇时间研究美食,与朋把盏言欢,把窘迫的生活过得有滋有味。
在黄州,他说:“人间如梦,一樽还酹江月”,心境就此超脱于世俗之外。
如果说宋朝是中国文化的“文艺复兴”,那么黄州则是苏东坡一个人的涅槃。
一、在黄州,俯下身子做一名农夫
林语堂在《苏东坡传》中言:苏东坡最可爱之时,莫过于在黄州,自食其力谋生活的时候。
到了黄州,苏轼第一次发现,原来赚钱、生计,是一件这么需要在意的事。
他脱去了文人的长袍方巾,穿上农人的芒鞋短褂。筑水坝,建鱼池,请教老农、喂养牲口...
苏轼给好友孔平仲写诗说:
“去年东坡拾瓦砾,自种黄桑三百尺。今年对草盖雪堂,日炙风吹面如墨。”
这诗大概意思是:去年我在东坡捡拾瓦砾,种下的黄桑树已有三百尺高,而我今年堆草盖了一个雪堂,每天风吹日晒,让我的脸像墨水一样黑了。
雪堂
当时的黄州太守出于好心,把城东一块废弃的兵营划拨给了苏轼。
这块地大概五十亩,苏轼在此搭了五间草棚,建草棚时正逢天下大雪,看到棚外大雪纷飞,于是他画兴勃起,拿起画笔,在草棚里画满了雪景,给草棚起名为“雪堂”。
苏轼后来写《雪堂记》,里面说:“以雪观春,则雪为静。以台观堂,则堂为静。”
雪堂虽然简陋,却接纳过不少文人墨客:画家米芾曾在这儿问画说文,鄱阳的董毅夫也曾在此和歌而唱,甚至连太守徐君猷也来雪堂,和东坡一起饮酒吃饭。
诗人余光中先生评价他说:如果我要出去旅行,不会找李白一起,李白不负责任,也不会找杜甫,杜甫太苦。
我会找苏东坡,因为他会是一个好朋友,也是个能让一切变得有趣的人。
东坡
有了房屋后,苏轼又在雪堂的东坡外置了十余亩地,说是“治东坡,筑雪堂于上”。
这十余亩地是真真正正用来劳作的。苏轼买来了牛,还有锄头、水桶、镰刀之类的农具,劳作时,他就头戴竹笠,在田间挥汗。
从名满天下的文豪变成为生活奔波的农夫,苏轼也越来越融进真正的黄州,融进百姓群体里。
不虚,不浮,接地气,往后这“东坡”两字,就跟定了他。
虽然身行力艰,但苏轼自己却自得其乐。他写下:
自得罪以来,深自闭塞,扁舟草履,放浪山水间,与樵渔杂处,往往为醉人所推骂,辄自喜渐不为人识。
二、黄州,都是被苏东坡吃出来的名声
说完了苏东坡在黄州的“住”,就不得不提苏东坡在黄州的“吃”。如此努力地干活儿是为了是么?当然是“干饭”!
东坡菜多达六十六种,就有三十五种在黄州研制。黄州丰富的物产和纯朴的民风激发了苏轼的创意,让他在此留下一系列美食佳话。
苏东坡是个十足十的老饕,但他不仅能品出食材的好,还善于运用食材。
初到黄州时,他便觉得“长江绕郭知鱼美,好竹连山觉笋香”,后来在江边垂钓,他又写下“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
东坡肉
如果论起东坡菜品里最有名的那一个,那一定非东坡肉莫属。杭州虽然有东坡肉做各馆名菜,但这道菜的本源实在黄州。
当时的北宋贵族和士大夫都比较挑,看不上猪肉这种低端食材,认为一个“鲜”字才能入口,也就是羊肉和鱼肉才上得了台面。
而彼时东坡被贬的黄州,就是一个盛产猪肉的地方。
虽然当时不盛行猪肉食材,但在苏轼的“折腾”下,他发现将肉焯水,再用小火慢慢炖煮,道是:“火候足时他自美。”这样就可以去掉腥气,使猪肉软糯可口,色泽光盈,入口即化。
所以后来苏轼写《猪肉颂》,说黄州猪肉“价贱如泥土”,所以“富者不肯吃,贫者不解煮”。但他自己乐得其中,早上起来可以打两碗吃,填饱肚子这事儿也不要别人来管。
东坡鲫鱼
有了肉,那不能少了鱼。
黄州依山傍水,养出的鱼鲜嫩肥美,做汤颜色洁白,浓稠如牛奶,汤味鲜香,鱼肉软嫩细滑。既美味,又滋补,是鱼羹里面的上品。
为此苏东坡还写下过:“粉红石首仍无骨,雪白河豚不药人”。
后《黄州府志》有载,“东坡居黄州好自煮鲫鱼,并曰其珍食者,自知不尽谈也。”这道菜得名“东坡鲫鱼”。
东坡蜜酒
鱼和肉都有了,那就需要酒来下下菜。
有人统计过,东坡词三百余首,“酒”一字就出现了八十次,可见苏轼嗜酒之度。在黄州,因为和朋友喝酒,苏轼没少传出故事来。
北宋的杨世昌以制酒为名,当他知道苏轼贬谪黄州后,为让老友一解愁情,特意从绵竹的道观赶往黄州,把制作蜜酒的秘方告诉了苏轼。
据说此蜜酒在当时分外受捧,香气经久不散,酒味纯冽不伤身。后来苏轼酿酒,此方就在黄州流传了下来。
苏轼擅长把普通的食材做成人间美味,但他最擅长的食材却不是鱼和肉,而是生活。生活酸甜苦辣,变化无端,却不妨有人当成食材, 做成下酒的美味。
在黄州,苏轼卸下了传统的负担。
从前的苏轼在庙堂之上,还会因为自身际遇的得失而愤慨或欣喜,只能用几纸诗文来表达自己的不满;但到了黄州后,处江湖之远,身体力行去过和百姓一样的生活,于是仕途上不得意的苏轼蜕变成了精神上超脱的苏东坡,圆满了他自己。
茅奖作家张炜在《斑斓志》中写苏东坡:
“无数的人痛恨他,无数的人怀念他。他留下了万卷诗书,招人忌恨,惹人喜爱,时过境迁仍争议不断。他之痕迹无可消失,已经化为永恒。”
仅仅六十六岁的人生却如此壮阔,成为一条不折不扣的巨流。”
选自:乡村笔记BT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