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墙下哗哗的江水声
读城一年以北京始，中间谈天说地满世界跑，那么最后一期就私心留给我的故乡襄阳吧！其实70年代生人是习惯称“襄樊”的，襄阳这个名儿叫了2800年了，属于襄樊的只有短短40年。一条汉水把襄樊二城隔开，南为襄阳，北为樊城。樊城位于汉水北岸，与襄阳隔水相对，是所谓“南船北马”、“南城北市”，樊城历来为鄂西北水陆交汇要冲，乃汉水中上游商品集散地和商埠中心，近代一直被称为“小汉口”，所以才有九街十八巷之说。我家住樊城，如果不查资料，我都不记得了曾经那些逼仄的老街老巷都还有过响亮的名字，铁匠街、机坊街、皮坊街、炮铺街、磁器街，这些都是以行业命名的。炮铺街之前聚集着众多的裁缝铺，人们在前面摊铺上购买布匹，在这里做成衣服。再往前的马家巷巷口有一家牛肉面馆，不知道是不是最早的牛油面了，这家的牛油面里有一种特制的辣椒油，味道十分的特别。劳动街、火巷口，是老襄阳人的“汉正街”，有很多小店和饭馆，曾经是襄阳人最喜欢逛的地方...然而近十几年来的城市建设，棠芝巷、火巷、天灯巷、雾巷这些名字已经被解放大道、人民广场、格莱美、四季城代替，人们只能从留下来的定中街、鹿角门街里揣测一下昔日街巷灯红酒绿的风韵，遥想贩夫走卒摩肩接踵的情形了。我家在樊城，上学却在襄阳城，初中时每天都骑车上桥、下桥，过了汉江，要么从东门进城，要么从北门（临汉门）进城。襄阳城北面临江，其余三面为护城河。据说天下护城河，以襄阳护城河宽度为最，平均宽度超过180米，最宽处达300余米，过去都是吊桥相通，吊桥一收，那就是“铁钥襄荆”，铁打的襄阳城（岛）了。据襄阳志书记载，万历四年(公元1576年)，襄阳知府万振孙为六座城门首题名称：东门曰“阳春”；南门曰“文昌”；西门曰“西成”，小北门曰“临汉”，大北门曰“拱宸”，东长门曰“震华”。如今，东、西、南门三处都是只有石桥，没有城门了。临汉门是唯二留存下来的城门（还有一个是东长门），也是最有气势的一个城门，北门码头挨着汉江，隔江望着就是处在樊城的米公祠。这一段是汉江两岸最近的地方，水性好的人都能游个来回，每天傍晚，夕阳的余晖洒在江面，大小货船虽无白帆，但也颇有沙鸥翔集，渔歌唱晚的韵味，是我记忆中汉江最美的景色。不过崔家营水利枢纽工程蓄水后（南水北调），襄樊段已是高峡出平湖的景象，很难再听到北城墙下哗哗的江水声了。沿着临汉门往西走一段，就是夫人城，据传是前秦符丕围攻襄阳时，东晋名将朱序之母韩夫人率领城中妇女筑城守城，由此而得名。初中的时候，这一段城墙年久失修，残破不堪，倒是学生们玩耍的好去处，生物课上各种昆虫的标本都是在韩夫人雕像旁的草丛中抓来的。西门桥是高中住校生每天晨跑的打卡点，体力好的同学还可以跑出西门外，跑到檀溪去（对，就是刘备马跃檀溪的那个檀溪）。修南城墙的时候我们全程赶上了，忘了是高一还是高二的夏天，全校同学都去文昌门外的护城河里清理淤泥，真的是卷起裤腿、脱了鞋子扎进河里挖淤泥，玩的不亦乐乎。襄阳的学生从来都对萧统和王桀更感兴趣些，谁让我们有昭明台和仲宣楼呢！在人类建筑史过去的历史实践中，城市建设都是崇尚山水、以山水为基准，历朝历代的城郭建设中，可以说郡邑、城市时有变更，山川形势终古不易。襄阳城以“檀溪界其西，岘山亘其南，汉水如带萦乎东北，楚山若屏峙乎西南”，山水形胜颇佳，这样看来，它倒是一个典型的旧式的山-水-城“因时立形”的建筑格局。“因时立形”，顾名思义，即是要考虑空间、时间的有机融合，即建筑形式要与环境秩序相辅相成，要随时间变化有序发展，有了山，还要造出一个四方城来做围挡，有了水，还要因势利导修出个护城河来做屏障。我偶尔留恋过去的“襄阳好风日”，面对被历史湮灭掉的九街十八巷和已改头换面的古城墙还会心存遗憾，无非是做不到时空转换的从容罢了。然而到了2020的今天，我们再讨论城市建筑的“因时立形”时，这里的环境秩序、空间秩序就不会仅仅简单指的是“山、水”了。新的建设理念还在探索中，是旧瓶装了新酒，还是彻底改头换面，也许都有可能吧。前几天和业内几位专家聊到智慧城市建设，据说雄安新区规划的顶层设计已经完成，它将会是未来智慧城市的建设样板。今年5月份，雄安新区发布了智能城市建设标准体系框架，听听这些词吧：智能城市基础设施与传统城市基础设施同规划，城市物理空间与数字虚拟空间同实施，全域智能感知体系、新一代通信网络、城市计算能力、城市大脑智能基础设施建设、物联数联智联...哪一个又是过去的经验能够指导的呢？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既然奔的是千年大计，那就走着看吧！今晚二条
不走寻常路，跑到山顶
与一座无名城市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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