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读懂老舍，先干碗豆汁儿 | 宇帆·早茶夜读第123夜
第123夜 | 《方珍珠》
要读懂老舍，先干碗豆汁儿
文｜宇帆
本周主题
「老舍腔写老舍」
宇帆金句
我十几年来就常和艺人们在一起
彼此成为朋友
我不单知道
他们的言语、举动与形象
而且知道他们的家事，心事
大家好！欢迎收听早茶夜读，我是张宇帆。
最近后浪重出了胡金铨的《老舍和他的作品》，我看胡氏语录中有这么一句话：
老舍的作品最接近北京的劳苦大众，豆汁儿是北京劳苦大众的食品（很多有钱的北京人不喝）。根据我的理论：能喝豆汁儿才能体会出老舍作品里的趣味。
我觉着吧，要是能喝豆汁儿才能研究老舍，这门槛是不是有点高啊？
开个玩笑。不过，他说“老舍的作品最接近北京的劳苦大众”，这一点大家读了老舍的作品应该都深有体会吧。今天想跟大家聊一部老舍先生的剧本，《方珍珠》。它的诞生甚至早于我们所熟知的《茶馆》，是老舍先生解放后创作的第一部多幕话剧。
这个剧是以北京曲艺艺人为对象，其实描写了在新旧社会变化中，唱北京大鼓书的方家父女一方，在与以恶霸李胖子，特务向三元为另一方的接触过程中，受到压迫与翻身的故事。
而从那个处处受压迫的黑暗的旧社会到解放的新社会这个变化过程，老舍先生没有让那些剧中人高举旗帜，大喊口号。后来他自己也提到了，“一点小事也比喊口号更有力量”。你看他如何从小事揭露旧社会真正的生活的。
（第二幕）
白花蛇： 副官吃烟！（献烟）方老板准给您十张红票！
丁副官： （看烟）咦！还是他妈的三炮台呢！你小子发财呀！
白花蛇： （拿出烟盒，打开）您自己看吧。这边，只有两根炮台的，专为敬您这样的贵人；这边，全是哈德门，我自己用！
丁副官： 真有你的！好啦，先留会儿这根，再给我枝哈德门！
白花蛇： （递烟）副官，您这么客气，叫我太高兴了！
烟盒里随时放着两种香烟：好的“孝敬”贵人，不好的自己用。按理来说，丁副官看到这白花蛇都这么会办事了，该满意高兴，还有点小得意了吧？他没有。他不仅收了那支好烟，又拿了一只差的。老舍先生没有直接写旧社会很黑暗，副官会欺负人，但是他用这两支烟就说明了这些副官不仅欺负人，还要将你欺负得彻彻底底。老舍先生说自己这样的方法就叫做深入浅出。
再看本剧的曲艺艺人方老板，艺名破风筝。在剧本的开篇介绍中，说：
他很精明，而能不失厚道；他很客气，也能来硬的。平时，他不讲究穿戴；作艺时则衣冠齐楚。
这时候我脑子里已经出现了一个形象，在社会上混迹多年，又圆滑世故，会说话，不怎么会得罪人，但也有自己的底线。
当他回到北平准备想要开始新的生活的时候，却受到来自各方的压迫。养女方珍珠被抢的时候，他各处周旋，磕头求情，可这一切都没有效的时候，他会毅然的用自己的身体挡在前面。在解放之后，一切危机解除之后，他开始积极奔走，参加学习，筹办艺人公会，为工人农民表演，同时努力让身边的人都进步。
老舍非常细致地塑造了一个在解放前后的不同社会氛围中的北京曲艺艺人的形象。其实要说老舍对艺人们的描写还要提到一部长篇小说，《大鼓艺人》。这是老舍在美国的时候创作的，它和《方珍珠》可以说是姐妹篇，虽然人名有变化，但是主要人物基本上都可以找到相对应的关系。
老舍之所以能够塑造这些民间艺人的形象，写他们的生活，或许可以追到老舍与民间艺人那些不得不说的故事了。
要知道，老舍从小就熟悉民间说唱艺术。抗战期间，他与民间艺人多有交往。在重庆他就结识了鼓书名手富少舫和他的养女富淑媛，老舍几乎每个星期都会去他们家聊天，为他们写一些新词，顺便还给解决一下他们的家庭纠纷。在武汉碰到过河南坠子艺人，也为他们写过唱词。正如老舍后来说的：
我十几年来就常和艺人们在一起，彼此成为朋友，我不单知道他们的言语、举动与形象，而且知道他们的家事，心事……他们已在我心中活了不止一年半截，而是很长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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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舍腔写老舍」
2018.10.29~2018.11.02
本期编辑： 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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