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于同小说：铃 铛（48）
于同小说：铃 铛（48）
——时光穿越八十年，回到我的故乡---达户井
铃 铛
作者：于同
当仰望已满足不了我对高贵灵魂的崇拜，于是我提起了笔，用拙劣的文字，在心的祠堂中虔诚的叩首-------于同
六十九
出了兰西城，往西南上走，大约七八十里的路程，就是肇东了。在大姐家住了一夜，叶刚家三口人就回了城里，铃铛多年没见到二姐了，二小儿无论如何也要帮她完成心愿，又找了辆马车，大姐家里雇了几个短工下地干活，实在忙不开，就没有一起去。铃铛坐在车中间，二小儿抱着凤川与铃铛背靠背，一路上给凤川讲些林海雪源里的故事，凤川听得津津有味，听到高兴处还哈哈大笑着。
“爹！那黑瞎子真的能把树拍折吗？”
“爹，人一喊，傻狍子为啥就站下呀，它是真傻吗？”
凤川一口一个爹的叫着，美的二小儿一声声的应着，铃铛看他那臭美的样子偷偷的掐了他好几回。连续好几个晴天，早上出来天还响晴的，快到肇东的时候，天变得乌突起来，空气也发闷。进了肇东城，沿着正大街走，街面上有一家大招牌的“盛祥裁缝店”。老板儿把马车停了下来，二小儿有些疑惑的看着这个店的门面，周围的店铺都开着门，有的顾客进进出出，也有的门前冷落些，唯有这家裁缝店大门紧闭。二小儿上前敲了敲大门，不一会儿，门栓响动，门扇开了半边，挤出一个肥胖的女人脑袋，满脸横肉，涂着厚厚的脂粉。
“打烊呢，没看着啊？嘎哈？”
“大嫂，打听一下，这家店的掌柜的是姓程吗？”
“是啊！咋的？”
“噢，我们从兰西过来的，是这家……二夫人的亲戚……”一听这话，女人立刻炸了庙儿，“什么二夫人，不就一个贱货吗？死了！上南城外乱死岗子找去吧！”说完啪的一声把门关上了。几道闪电从远天划过，片刻后，轰轰的雷声接踵而至。二小抬头看了看天，铃铛娘俩愣愣的站在车边。后面一个穿着小褂的汉子走了过来，二小儿冲他低声说了几句，那人随即离去。二小儿转过身道:“先找家客栈！”
拐过二条侧街，在十字路口有家客栈，几个人进去先安顿下来。铃铛有些急了，一进客房屋里，就紧紧拉住了二小儿的手。
“那个女人说的啥？谁死了？她说的是二姐吗？”铃铛的声音有些微微发颤。二小儿扶住了她的双肩，把她推到凳子上坐下。凤川也懂事的抱住了娘的胳膊。“姐，你先别急，我己经派人去打听了，过一会儿就会有消息……”二小儿奈心的劝慰铃铛。外面开始风急雨骤，二小趁机让伙计儿把饭菜送到房里，哄着铃铛吃了几口，再就说啥也吃不下了，凤川见娘不吃了，也说吃饱了，放下了筷子。
又过了一阵子，外面的雨小了很多，门外传来几下连续的敲门声。二小儿打开门，那个穿着小褂的人站在门外，浑身己经湿透。二小儿把他拉进屋里，又把门关上。那人先敬了个礼，然后道:“报告队长，己经全部打听清楚了！”二小儿挥了下手，让他先把小褂脱了，把水拧干。然后从旁边拿过一条干爽的毛巾，让他擦了擦身上。又顺手从桌上端起卤子壶，倒了一杯茶水送到那人手上。“别急，慢慢说，到底咋回事？”那人一扬脖，把茶水一饮而尽，把杯子放到桌上，然后详细的把那家人的事情说了出来，听到了一半，铃铛己泣不成声，“我那苦命的二姐呀……你死的太惨了！”一仰身子，竟背过气去了。二小儿连忙把她抱起，放到榻上，又是掐人中，又是拍背，好一阵子才缓了过来，凤川早己吓得大哭。二小儿让那位战士先出去了，这才温言劝说着铃铛想开些。
原来，二小儿吩咐完那名抗联战士后，那位战士迅速在周围开始打探，其实也不费力，只要一打听，街上的人都知道。那个程掌柜的，铃铛二姐就是给他当的二房，他才肯把继母带来的妹子嫁给铃铛哥。这个人跟老婆成亲多年，也没孩子，又娶了铃铛二姐，指望能添个一儿半女，哪成想还是一无所出，加之这个人的暴虐刻薄在这条街上是出了名的，所以街坊们暗地里叫他程绝户。他的大媳妇是个典型的悍妇，尖酸撒泼，蛮不讲理。铃铛二姐过了门儿后受尽了他们俩人儿的欺侮。有一次，县城的鬼子队长小野来店里做衣服，程掌柜的受宠若惊，小心伺候着，给挑了上好的料子，又亲自动手给做出来。鬼子队长十分满意，程掌柜的又趁机邀请鬼子去酒楼吃饭。这样一来二去的两人就经常往来。小野承诺将来让他出任肇东县商会副会长。
过了一段时间，鬼子似乎是把这事给忘了，副会长的事，没有了下文。大约半个月前，程掌柜的再次设宴，把小野请到家中，席间程掌柜陪鬼子去茅房方便，行走间看到了铃铛二姐抱着布匹往前面店里送，二姐正值妙龄，身材窈窕，皮肤白析，模样俊俏可人。鬼子一下就看直了眼睛，回到席间追问那女人是谁，程掌柜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表示立即把她唤来陪您尽兴。随后程掌柜把铃铛二姐招唤过来，令其陪鬼子饮酒做乐，然后推托有事先出来了。鬼子更加肆无忌惮，兽性大发，把二姐强行按到炕上，二姐誓死不从，撕扯间二姐把小野的嘴唇狠狠的咬下一块肉来，又打了他一记耳光，跑了出来。躲在外面的程掌柜见好事未成，气急败坏，当着店里伙计和客人的面把铃铛二姐一顿毒打，二姐羞愤无比，回房后用一把剪刀插进了自已的咽喉……
鬼子兽欲没有发泄，反而被打脸咬伤，恼羞成怒，程掌柜的吓得连忙陪罪，鬼子回去后越想越是窝火，派人去把裁缝店给查封了，不许开业。程掌柜偷鸡不成蚀把米，副会长没当上，店倒被封了。二房小妾的自杀身亡，除了感到诲气，并无一点宛惜，买了一具薄棺，找了几个帮闲的邻居，拉到城南的乱葬岗一埋了事。
这名抗联战士自称是铃铛二姐的娘家亲戚，打听的人中正好有一个当时帮忙埋葬的老头儿，老人孤寡多年，谁家有个生老病死的，都找他帮忙。当他说到二姐的凄惨模样，也是老泪横流，大骂程掌柜的不是人哪！二小儿一边劝着铃铛，一边早己双拳紧握，双目尽赤。这种汉奸，让他存活于世，天理何在？
第二天早上，虽然还阴沉着天，雨却早停了，抗联战士又找到了那位老人，在他的指引下，大伙儿来到了城南那处乱葬岗，在一个边角处，一座新坟赫然而立，老人指着道:“就是这个！哎，苦命的孩子，娘家人来看你了……”铃铛早己扑了过去，放声大哭。二小儿又唤过两名战士，暗中吩咐他们去查清程掌柜的行踪，两人领命而去。烧过了香烛纸钱，二小儿又好一番相劝，铃铛这才上车，坐在车上，怀里抱着凤川，仍是一路啼哭。
【作者简介】
于同，哈尔滨市作协会员，冰城布衣，理工男混迹于文学圈，噬诗成癖，略工七律，亦作小说。诗左书右，堪慰蹉跎。 随缘聚散，若得二三清水知己，风雅同流，诚可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