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 | 那一段无疾而终的旧时暗恋
那一段无疾而终的旧时暗恋
2017年｜夏
第一次在博客发表文章，他取了个网名，卡卡，卡夫卡的卡。每次码完字，最后打上卡卡两个字，点击发表，关掉电脑，伸个懒腰，泡杯咖啡，站在窗边，他是潜声。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老爸微微笑说，可以感到他十分满意给他取了这个名字。
他用温水洗脸，对着镜子，摩挲过每一寸的肌肤，看到一张青春不再的脸。耳边萦绕着张楚破碎的声音“孤独的人是可耻的，这是一个恋爱的季节……”
他躲在电脑前，打字，或者阅读。虚拟的网络成为了他神秘的自由国度。没有阳光的暴晒，没有冷风的肆虐，没有必须的社交，没有假装的寒暄。
很喜欢，他默默的想。这一种感觉，像眯着眼睛眺望清秀湿润的春天树林，如沐春风。
他挂着卡卡的名字，在博客写文字。每次看到这两个字，他都会偷偷笑，想起早些年看卡夫卡小说的事情，中学图书馆几本破旧发黄无人翻阅的卡夫卡小说集，都被他借走，打卡记录的图书馆管理员阿姨，惊诧的一瞥，似乎觉得他不务正业，大家都在拼挤象牙塔的独木桥，这小子还在看闲书。
他喜欢特立独行的状态，他想，他的生命为何需要与其他人雷同。
那个人的网名叫叶蓁。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第一次在他发表的文章下面评论，她就挂着这个网名。然后，他QQ跳动了下，接受到她的添加信息。
叶蓁：你好。
卡卡：好，你是博客里那个常评论我文章的朋友？
叶蓁：是的啊，我喜欢你写的东西。
卡卡：年少轻狂，放荡不羁嘛。
叶蓁：那些故事都是真的吗？
卡卡：……也许是真的，也许是道听途说，反正是文学创作的么。
第一次，聊天，她就告诉了我她的年龄年级，16岁，高二，在宁海另一个高中。就这样开始，聊了很久，中途没有暂停。有时候聊各自学校的事情，有时候谈论一些文字上的故事。然后，又在次日重新开始，虽然每次都没有约定下次再聊的时间，但是他总是在开机后，第一时间就Q她。
每次坐公交去学校，那时候的学校门口有一条泥泞的黄泥路，那一头有公车站台。那条黄泥路边有成片的村落，每次周五下午去学校夜自修，村子里面炊烟袅袅，哪家的母亲在呼喊自己在外玩耍的孩子回家吃饭，那是学校附近最有感情的时刻。
在学校里，他总是会低下头，轻轻的行走，轻轻的呼吸，轻轻的看四周轻轻的其他人。
叶蓁的QQ空间里面有她的照片，她穿着校服，坐在咖啡店里面，一个花纹肩带的书包在身旁，头发很长，有明媚的笑容，大大的眼眸。她喜欢的作家是杜拉斯。
叶蓁：你知道杜拉斯14岁时候的经历吗？
卡卡：不知道。
叶蓁：她在越南跟一个30岁的中国男人谈恋爱。
卡卡：很大胆。
叶蓁：那是爱，杜拉斯从小骨子里就是追求纯洁爱情的女人。
卡卡：你也喜欢年纪大的男人？
叶蓁：我不知道。
他知道，生活里有这样喜欢成熟年长的男人的女孩存在。但是，这次他心里还是一阵酸楚，他抿一口手边的咖啡，让自己清醒。
他会画画，铅笔素描，每一次笔尖划出一道道弧线，犹如密密麻麻的在他青春多愁的心上，蒙起了细细的雨水。
他参照她在网上照片，画了张肖像，然后他拍照发给她看。这一次，他们开始谈论女孩。
卡卡：这是你，画的不太好。
叶蓁：挺像的，很喜欢，谢谢你，卡卡。
卡卡：你喜欢就好。
叶蓁：你还记得你的初恋吗？
卡卡：记得。
叶蓁：你有帮你初恋女孩画过吗？
卡卡：为什么要问这个？
叶蓁：想知道，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卡卡：你呢？
叶蓁：有时候会喜欢你，比如此刻。
他说，出来见面好吗？但是打完还是没有发出去。他突然很清楚的意识到，她不会出来跟他见面。有一段时间，宁海的学生很流行跟网友见面，他也去过，陪一个男生去见女网友。然后两个男生远远叼着烟，他还在发呆，他朋友一句，“恐龙，快走。”于是他朋友吹牛的美丽新女友计划就无疾而终了。
但是，叶蓁不一样。他看过她空间里面的照片，明媚的笑容，长发齐刘海，稍稍挽起校服的袖口。他也发过他自己的照片在空间，他相信她也看到了，他在操场跑步的照片，汗流浃背，笑容阳光，他觉得，挺帅的。
他开始想念她，下课的时候独自站在走廊尽头，夜自修偷溜出去在操场跑步的时候，还有一个人在画室静静挥笔盯着眼前白色石膏像，默默就涌起两人聊天时一些有趣的对话。
他把新写的文章，发给她。这一次，她没有像平常那样迅速的回复他。
等了三天，她的大段回复才出现在对话框。他看着电脑屏幕，每一个字都仔细的读过去，到最后一个句号，才感觉到自己突然很幸福。
看到她细细的阅读他写的那些故事，逐字逐句的咀嚼，然后温暖的跟他探讨关于上海、关于咖啡、关于女孩的那些故事。
有时候他会想象，在这个小县城的另一端的她，在屏幕前的表情，皎洁的脸庞下，有一种早熟的暗涌，挂着明白很多事情的笑容，淡红色的嘴唇，轻轻抿着，然后松开，他想象着，然后自己开始有吻上去的冲动。
午夜，他用冷水洗脸，对着镜子里，他突然觉得空虚的火焰开始燃烧自己的身体，他睁不开眼睛。
卡卡：我想，我真的喜欢你。
叶蓁：我知道。
卡卡：我们见面吧，在XX路向左的拐角那个巷口，我穿高中的校服，拿杯装的卡普奇诺。
叶蓁：嗯。
卡卡：不见不散。
那天下午，阳光突然消失了，一大片乌云，他拿着早已经喝完的咖啡杯，没有等到人。在巷口徘徊，每次出现穿校服的女生，忍不住要盯着看几眼，是你吗？你是叶蓁吗？心里默默呼喊。
等了2个小时，他离开了。他在家里，默默看着镜子，男恐龙吓跑女孩了吧。然后他笑了出来。上网，她的QQ头像是灰的，没有消息。从此，好友列表上也没有出现叶蓁跳动的头像。
他给叶蓁的QQ发信息。
“谢谢你，叶蓁，让我对你心动，然后就结束了。再见。”
然后，他收到叶蓁的回复。
“我无法跟你在一起，你明白我喜欢的是什么，再见。”
他想，这只是一场没有开始的恋爱，如果在等待的拐角她真的出现，也许他们会开始一段没有结果的爱情，跟他曾经的初恋一样，最后都是伤痕和回忆。
没有开始，就没有结束，没有爱情，就没有伤害。他想，他明白。
他不再上网，博客也停止更新署名卡卡的文章。周末的下午，他会去书店，他记得叶蓁她提起过的她最喜欢阅读的女作家杜拉斯的书名，《情人》《广岛之恋》《抵挡太平洋的堤坝》。
在杜拉斯的世界里面，他看到了最真实的情欲，最神秘的爱恋，那些让人无法忘却的野性幻想。
夏天过去，秋天到来，毕业季意料之中的到来。
他站在车水马龙的马路上，转头看一眼那个拐角的巷口，好几个女学生背着书包走过，也许就有叶蓁。他微微一笑，回头继续行走，若无其事的离开。
这一场邂逅，他向自己告别。
作者：小卡
思无邪读书 | 茅18
一个美术+语文的普通教师，记录自己的所思所学所想，记录学生的快乐成长和点滴收获。笃信用文字存在永恒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