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宁文化之魂
西宁文化之魂
何庚生遗像
我是郁南人,更是西宁人!
我一直在寻找西宁的文化之魂。
大约是10岁的时候,我第一次来到建城,那小小的街道当然无法与县城都城相比,但那种宁静、那种洁净,又是都城无法相比的。
然后是1974年的夏天,刚学会自行车的我,与几位同学从都城骑车到建城,到其中一位同学母亲的工作单位——建城卫生院。当时我完全不知道这里就是从前西宁县的县衙,只觉得里面圆形的月门,月门外低矮的古树,是我在都城无法看到的。隐隐约约中,我感受到了古代西宁文化之魂散发出来的微弱信息。
然后是1977年,我第三次到建城。关于这次建城之行,我在我的《其彬其事其诗其琴》的代序《我相信缘分》中作了如下记录:
1977年国庆后的一个星期日,在郁南县向阳水库当知青的我,与一位姓张的知青步行到离向阳水库约5公里的建城街。
建城是公元1577年(明万历五年)到1950年4月西宁县(郁南县)的县城。
我万万没有想到,这一行,竟让我与建城何氏结下了不解的文化之缘。
在古老宁静的建城街,我看到了一所老屋厅堂的墙壁上贴着几幅完全是用水墨画成的国画:月梅、石兰、篱菊、郁南糖心沙梨……屋内一老者正在坐堂接诊。医案、椅子和身后的橱柜,都是漆黑的坤甸木所做,柜门镶嵌玻璃,玻璃内贴有隶书“何氏医匾”四字。
之后我来过多次建城,也记得这所老屋的大概位置。
终于,在2020年3月4日下午,时隔43年之后,我再次来到这所老屋的大概位置,向门前的人打听:
“你好!请问认识已去世的何茹沆先生吗?”。
一位在屋里编织竹器的老妇人弯着差不多90度的腰走出来对我说:“我是何茹沆的女儿,有什么事情吗?”
我说:“没有,我喜欢研究你们何家的历史。想了解你们何家的一些情况。”
老妇人于是请我进屋里坐。屋里的凳子都放满了她编织竹器的篾片,几乎无处可坐,我只能坐在椅子的扶手上。
“你叫何什么呢?”
“我叫何敏莲。”
“何慧宣你认识吗?”
“他是我阿公(祖父)。”
“何少沂呢?”
“他是我太公(曾祖父)。”
“何庚生呢?”
“他是我老太公(曾祖父之上)。”
“何其彬呢?”
“不认识。”
作者与何庚生后人何敏莲合影,身后的灰砂砖墙壁,当年是老式青砖所砌,上面贴着何慧宣用水墨画成的国画:月梅、石兰、篱菊、郁南糖心沙梨……。如今屋子乱糟糟的,没有了当年的整齐、洁净。
一番问答,何敏莲知道我真的是研究他们何家的“专家”了,于是滔滔不绝和我谈起了何庚生的书画信件。她问我认不认识“梁——”我把名字说出来,她说“是是是”,然后大赞梁先生人好,不久前还来家里看过她。
我和她说起我1977年在这里看见一位老人给人看病的情况。她说这位老人就是她的祖父何慧宣。
我问何敏莲家里还有什么老人留下的书信字画,她没有了,什么也没有了。
这时,门前已聚集了好多位何庚生的后人。一位20来岁的小伙子对我说,他们家有好多关于何庚生的书。我于来到与何敏莲家只隔一间屋子的他家。
小伙子的父亲何星强热情接待了我。他说他们家原来有一幅何庚生画的画,后来别人向他父亲借去欣赏,没有归还,不久父亲过世了,对方也不认账了。
我让何星强把有关何庚生的书拿出来,共有3本,分别是2003年出版的《中山老人诗稿》、《觉庵诗存》和叶旭明先生编辑的《郁南历代诗词》。这些我早就认真阅读过,《中山老人诗稿》、《觉庵诗存》还亲自录入了电脑,并进行校勘、注释、翻译。
我对何星强说:“有族谱吗?”
“有,不过是手抄本。”他说。
“手抄本最好。”我说。
何星强于是拿出一本《建城大街何氏二房族谱》。我翻阅之后,觉得非常有史料价值,随即用手机拍照。同行的镇人大主席说拿回镇府复印一份好了。
这时候,何星强妻子提醒丈夫:“家里有一幅祖宗大画像,不知道是不是何庚生的。”
我自然不肯放过任何机会,让他拿出来看看。
作者与何庚生后人何星强(左)合影
当何星强把这幅大画像拿出来,拆开包裹的红纸,我发现是一幅炭画,画的是一位慈祥的老年男子,那包裹额头的帽子太富有清末民初的时代特色了!那部银色的胡子更是何庚生的标志!当我看到下面这行篆书文字:“觉庵老人遗像”时,我激动地说:“这就是何庚生的像!觉庵是何庚生的号!”
面对何庚生的遗像,面对这位西宁文化泰斗,一种对先贤的崇敬之情骤然而生。
3年前,我完成了15万字的《南江文化巨匠何庚生》初稿后,曾在前面的《引子》写道:
明万历八年,公元1578年,西宁县建县后的第三个年头。
经过两年多的紧张施工,由孔庙、学宫两部分组成的西宁儒学终于建成!
这时,一位威风凛凛的老人正站在他亲自拍板定址的儒学前。前面的笔架山,北边的文笔峰,左边的文德山,右边的武功山,后面的玉枕山,把他严严实实地簇拥在西宁的郁郁葱葱之中。在朝阳的照射下,城外蜿蜒而去的文昌江波光闪闪,渔舟竞发。和煦的江风,不时传来阵阵的读书声,在这位老人的耳畔久久回荡。置身于这如诗如画、有声有色的境界中,老人慢慢地陶醉了……
这位老人不是别人,他就是两年前统领朝廷20万大军荡平了罗旁山瑶乱的两广总督凌云翼将军。
……
如果觉得我这段简历式的文字过于平面,我们可以从万历九年(1581年)霍与瑕为西宁县写的《西宁儒学碑》,看到一个栩栩如生的凌云翼:
时承田之家子弟之从学者,云蒸霞集,沨沨然有弦诵之声,洋山公喜之。上疏,以为一方间气久储未洩,必有名世之士出于其间!
……
今天,我读着《西宁儒学碑》这段文字,不由得对霍与瑕表示万分的感谢,正是他这篇分别被明清5本《西宁县志》、民国1本《旧西宁县志》收录的《西宁儒学碑》,才为我们保存了凌云翼老人这个特写镜头,让400多年后的我们看到了一位栩栩如生的重文武将!一位为西宁教育倾注了心血的两广最高军事长官!
但,自西宁开县以来,直至1914年后的郁南县,谁够得上是洋山公说的“名世之士”呢?
从科举的角度看,西宁(郁南)历史上没有出过状元。西宁建县后,倒是出了3位进士,分别是明朝天启年间的岑之豹,清朝光绪二十四年和二十九年的杨春华、蔡霖传。此外,还产生了一位武进士,即光绪二十一年(1895)乙未科钦点第八名武进士、花翎侍卫邓卓藩。但在历史上并没有留下任何“名世之作”的他们,又怎能称得上是洋山公说的“名世之士”呢?
难道洋山公说的“名世之士”还没有出现?答案是否定的!
何庚生,这位从西宁大山走出去,在文人荟萃的江浙纵横驰骋50多年的诗人、画家、园林艺术家,就是洋山公说的“名世之士”,我们今天说的南江文化巨匠!
《建城大街何氏二房族谱》内页
这些年来,我一直在研究何庚生及其父亲何其彬,一直在寻找何庚生的族谱、何庚生的照片资料。因为我觉得,研究西宁文化,绝对不能不研究何庚生!何庚生是我们西宁的文化高峰,至今本县没有任何人能超越!
2020年3月4日,一场痛快的春雨之后,在西宁古县治建城,我终于寻找到了何庚生的族谱、何庚生的照片资料。这族谱、这照片所包含的西宁文化之魂信息,无疑是非常丰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