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烯布面的留白

我们上一次说了一下“晕染”。这次我们要讨论另一个国画的语言：留白。

在西洋画中，留白是绝对不正确的。因为西洋画的基础是视觉的科学。从科学的角度看，世界上没有绝对白色的物体。任何白色的东西，在我们的视觉上都有其他各种颜色的成分。

其次，西洋油画是完全反映我们所看见的世界。我们的看到的世界，不存在没有颜色的虚空。因此画画，整个画面不应该有虚空的部分。留白，就是把一块画布空着，那等于是一片虚空。

而国画，由于历史的原因，千百年来只有黑色的墨色，于是只有黑白两色。不能把黑色涂满画面，所以必须留白。留白在长期的绘画发展中，成为了国画语言的一部分。

比如我们画水中的游鱼。国画画一两片浮萍，画浮萍间一尾游动的鱼。其他留白。水彩画，浮萍游鱼之外，淡淡地刷一层薄薄的灰绿，是水。油画把浮萍堆厚，精细地画出鱼，摆动的鳍，画出水面，还画出水面被鱼尾摆动荡起的涟漪。

国画的思维跟西洋画是大不同。据说张大千在巴黎拜访毕加索，毕加索对他说你们中国画很神奇，画鱼在水中游，但是不画水，看的人依然理解鱼在水里。我们不知道这是不是确有其事。毕加索会认同留白？

从几何性上看，厚涂的油画要留白，在整个画面上会非常不协调。马蒂斯有一幅《静物和橙II》，1899年的作品，属于他早期的作品，其中的桌布据说是留白的。但是我看图片，还是应该刷了一层暖色调的白色。

换句话说，油画中即便是留白，可能还是要刷白色的底色，或者淡色的底色。

当我们用丙烯布面画的时候，如果我们彻底地站在国画传统是行事，那么我们毫不顾忌地直接留白。如果我们感觉有一层薄底会表达我们的意思，比如那幅浮萍游鱼，我们也可以晕染一层极淡的灰色，或者枯黄，以模拟古画的纸，或者其他任何可选的色调。这都是丙烯布面几何性的留白。

也就是说，丙烯布面在留白问题上，没有油画的戒律。我们不需要顾及油画的科学性，可以在国画的传统和油画的科学表达之间的任何中间点落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