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羊

这些日子，活的太累，有些不堪重负。很多事达不到愿望，自愧自责，心里惶恐不安。闻听延安诗词学会组织采风，犹豫不决，老婆说，你去吧，去散散心，不要成天窝在家里，快窝坏的了。

这次采风不是去看风景，而是去陕西五丰黑山羊养殖基地，是扶农助农的一种方式，地点在甘泉。我在甘泉工作生活二十几年，对这片土地产生了浓厚的感情，羊羔跪乳，乌鸦反哺，我却无以回报，几多愧疚。

我孤陋寡闻，对于这个基地还是第一次听说。东沟这一带山翠水澈，草长莺飞，珍稀动物出没，素称陕北小江南，沟口有著名的毛泽东雪地讲话遗址，沟丈有引发注目的天然氧吧劳山国家森林公园，都借了气候的独特优势和大自然的馈赠。

我今天有一种好奇，在于黑山羊，它们深居简出，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散漫和超脱。水声淹了鸟语，鸟语湿漉漉的，山影遮了石影，石影神秘秘的，天空投下蔚蓝，大海漾漾不止，秋天怀揣田野，田野饱满祥和。

大沟藏小沟，小沟剪子沟，大村携小村，小村背坡村。这个基地被青山绿水环抱，自成一隅，圈舍成排，规范有序。据介绍，这里产出的黑山羊肉、黑和牛肉、黑毛猪肉、黑乌鸡、黑草鱼，从种植、养殖、屠宰、分割、冷链运输到餐桌每个环节都严格把关，种植不上一两化肥，养殖不喂任何速效添加剂，烹调不加任何化学增色增味剂，全是无污染、无公害、绿色环保的美味佳肴。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们是一群不速之客，我们被黑山羊光滑油亮的毛皮所吸引，它们像受到了惊吓，目光中有一种不解。我想告诉它们，我只是一个诗人，手无寸铁，我只想写写它们，它们估计不懂诗，也不知道诗人是个什么东西，更疑惑了。它们有自己的世界，在我看来，却是充满诗意，恍然世外，有天生的呼吸和节奏，有生命的蜿转和曲折。我突然放弃了写诗的想法，它们有固定的格律，它们有时安静有时活泼，有时欢畅有时抑郁，有时自由不拘有时惶恐不安，它们本身就是一个个句子，一首首诗，如果我再去写，岂不是亵渎和冒犯？

诗其实不是诗，是来不及记录的流逝，是无法吟诵出来的那一部分。像这高贵无比的黑山羊，天生丽质的黑，无法超越的黑，又怎么可以以文字所承载？

我想告诉黑山羊，我是一个人，我很累，真的很累，我是一个实足的落魄者，我很想对着它们说出心中的郁闷和困惑。黑山羊眼神闪烁，转过头来，突然仰脖咩咩了几声，似乎在回答，又似乎在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