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子》卷20泰族训诗解9物极必反变法改制
题文诗:
物未尝有,张而不驰,成而不毁.惟圣人能,
盛而不衰,盈而不亏.夫神农之,初作琴也,
以归神明;及其淫也,反其天心.夔初作乐,
皆合六律,而调五音,以通八风;及其衰也,
沉湎淫康,不顾政治,至于灭亡.苍颉也之,
初作书以,辩治百官,领理万事,愚者得以,
不忘其事,智者得以,志远之事;至其衰也,
奸刻伪书,以解有罪,以杀不辜.汤初作囿,
以奉宗庙,鲜犞之具,简练士卒,而习射御,
以戒不虞;及至其衰,驰骋猎射,以夺民时,
罢民之力.尧举禹契,后稷皋陶,其政教平,
奸宄乃息,狱讼以止,而衣食足,贤者劝善,
不肖怀德;及至其末,朋党比周,各推其与,
废公趋私,内外推举,奸人在朝,贤者隐处.
易之失卦;书之失敷;乐之失淫;诗之失辟;
礼之失责;春秋失刺.天地之道,极之则反,
盈之则损.五色虽朗,有时而渝;茂木丰草,
有时而落;物有隆杀,不得自若.圣人适情,
事穷更为,法弊改制,非乐变古,易常将以,
救败扶衰,黜淫济非,调天地气,顺万物宜.
【原文】
夫物未尝有张而不驰,成而不毁者也。惟圣人能盛而不衰,盈而不亏。神农之初作琴也,以归神;及其淫也,反其天心。夔之初作乐也,皆合六律而调五音,以通八风;及其衰也,以沉湎淫康,不顾政治,至于灭亡。苍颉之初作书,以辩治百官,领理万事,愚者得以不忘,智者得以志远;至其衰也,为奸刻伪书,以解有罪,以杀不辜。汤之初作囿也,以奉宗庙鲜犞之具,简士卒,习射御,以戒不虞;及至其衰也,驰骋猎射,以夺民时,罢民之力。尧之举禹、契、后稷、皋陶,政教平,奸宄息,狱讼止而衣食足,贤者劝善而不肖者怀其德;及至其末,朋党比周,各推其与,废公趋私,内外相推举,奸人在朝,而贤者隐处。
故《易》之失也,卦;《书》之失也,敷;乐之失也,淫;《诗》之失也,辟;礼之失也,责;《春秋》之失也,刺。天地之道,极则反,盈则损。五色虽朗,有时而渝;茂木丰草,有时而落;物有隆杀,不得自若。故圣人事穷而更为,法弊而改制,非乐变古易常也,将以救败扶衰,黜淫济非,以调天地之气,顺万物之宜也。
【译文】
事物没有只张不驰、只成不毁的,唯有圣人的事业能够长盛不衰、盈满不亏。神农氏最初发明琴是为了集聚归化人心于神明,杜绝性情的淫乱;但到了后来,有人就放纵于音乐,不知返归本性,淫而好色,以至于亡国。夔当初创作音乐,都符合五音、六律,并和八风相通;但到了后来衰世时期,人就沉湎于过度的欢乐享受之中,不顾政事以至于灭亡。苍颉最初创造文字,用来管理官吏,处理各种日常事务,使愚笨者不至于忘事,聪明者能记录下久远的事情;但到了后来衰世时期,就有人利用文字私自刻写伪造骗人的文书,为有罪者开脱,捏造虚假的文字以杀害无辜者。
汤当初建造园囿,是为了供奉宗庙祭祀用的鲜肉干肉祭品,以及训练士兵射箭和驾御以防不测事件;但等到后来衰世时期,这园囿就被贵族用来驰骋猎射,以至耽误百姓的农时,使人精疲力竭。尧帝推举禹、契、后稷、皋陶,使政事教化平和,消除邪奸恶人,诉讼的事也不发生,人民丰衣足食,贤能的人勉力向善,不贤者也被君王的德政所感化;但到了后来末世,人们就结党营私,各自推举同党占据要位,废弃公心而追逐私利,朝廷内外,同党互相吹捧抬举,这时奸邪掌握朝政,贤德者只得隐居山野。
所以,天地自然运行的规律总是这样的:凡物发展到极点就会走向反面、凡物盈满了就会有亏损。五光十色虽然明亮,但时间一长就要消褪;茂盛的草木,到一定的季节就要凋零;凡物都有它的兴与衰,不可能老是一个样子。所以圣人在事情实在行不通时总要改弦易辙,法规弊旧时就要改革,这并不是他们喜欢改变古制和常规,而是因时世变了只有通过改革才能挽救破败振兴衰落、革除淫邪纠正错误,来调整天地社会之气氛,使万事万物在适宜的生存环境下得以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