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帆齐微刊：故乡的美丽与失落

世界上最动人的情话，莫过于“你是我的故乡”。故乡是我们的起点，也是我们的终点，我们如同候鸟在故乡和远方之间迁徒。过去的很多年里，妈妈站在村口，朝我们车子的后视镜拼命挥手。几年前，我们好不容易回来，弟弟却在广东买房，每年寒暑假，我们到高铁站接送候鸟妈妈。

去年寒假，受疫情影响，妈妈没有回来过年。今年七月，妈妈迫不及待地带着侄子侄女归来，我们一起回到了阔别一年半、生我养我的故乡。

快速公路：飞一般的感觉

出发时，妈妈特意叮嘱老公，家乡新修的快速公路已经通车了，从镇口加油站右转上快速路，途经我们村的后山，在邻村岔路口左转回来，几秒就能到自家门前。

果真，当我们的车子行驶到加油站，右边低矮连绵的小山坡上，一条崭新的宽阔平整的柏油公路如巨蟒静卧其中。下午四点的太阳炙热而猛烈，两边清玉色的铁质护栏在白晃晃的阳光下熠熠生辉，黝黑的公路像抹上了一层蜂蜜，泛着晶莹的光泽。白色的行驶线紧紧贴在上面，随着山势起伏蜿蜒。

一路车少人稀。绿盖叠翠的小山坡默默分立两边，微风轻拂，碧浪翻涌。漂亮的洋房在山脚下争奇斗艳，诉说时代的荣光。青黄色稻田在小山坡脚下延展，稀疏散落的池塘好像嵌在田野上的一颗颗明珠。水晶般湛蓝的天空上，白云悠闲往来，有些不小心闯进金光点点的水塘，留下油画般的倩影。而有些云挂得那么低，那么近，好像要来拥抱我们。

我们好像进入一个风景名胜区，又好似进入一个甜蜜的幻梦。城市高楼林立的沉闷和窒息在此刻一扫而空！蓝天白云近在眼前，我们的车行驶在快速路上，感觉就像鸟儿在飞翔。

日新月异的故乡

家门口的石头路铺上了厚厚的水泥，乡村公路像一张四通八达的蛛丝网，铺在锦绣大地上，连接着各个村落和庭院。

六七十年代兴建的低矮土砖瓦房被废弃在山腰或着原野中央，八十年代至00年代修建的联排水泥红砖小楼，图案精美颜色各异的瓷砖贴满外墙，重新焕发出青春的光彩。

近年来，马路两边建起了一幢幢别墅，流光溢彩的琉璃屋顶，气派精美的欧式雕花窗户，大气雄浑的欧式柱子支起突出的门廊，款式多样的栏杆围出雅致清新的露台，设计越来越新颖时尚。

不像城里房间的狭仄，农村的内室舒适宽敞。白色的墙壁，平整的地板砖，搭配现代化的家具和时新的电器。空调、热水器、冰箱、洗衣机成了新的四大件。自来水安装到户，洗手间和整体厨房的装潢与城市一般无二。

邻居们闲聊时告诉我说，时代在变，观念在变，新农村建设越来越好。如今种田大户以300元一亩承包田地，人工插秧，机械收割，效率大大提高。农忙时他们受雇干农活，日工资150至200元不等。

不种田了，劳动力解放出来，投入家乡如火如荼的基建。给人建房子、搞装修，主人家包中餐和茶水，一个月平均7000元到手，而动作快、肯吃苦的乡亲可以月入上万。

乡亲们的经济思维前所未有地活跃，大家想尽办法创收。有人专开挖掘机，有人出租模板，有人开建材店，有人开家具城，有人做农村淘宝，乡镇企业也红红火火地开办起来。

农村经济的飞速发展，点燃了乡亲们的生活热情。每天清晨，天微微亮，我家门前的马路上，络绎不绝的摩托车呼啸着疾驰而过，骄傲地载着它的主人奔赴热火朝天的奋斗一线。白天，大巴、小汽车、农用小三轮往来如梭，一片欣欣向荣的繁忙景象。

除此之外，邻居们还告诉我说，农村的医疗条件也在改善。农合已经覆盖农村，大病小病都可以报销，有一些重病如透析不再收费，很多基础疾病也可以在定点医院免费拿药。

看到故乡变得繁荣美丽，我打心眼里觉得高兴和自豪！

依然熟悉的故乡

飞速发展的故乡有着令人欣喜的陌生，但是，窝在它的怀里，我依然被许多熟悉的感觉包裹。

家的对面，苍翠的群山几千年如一日地巍峨耸立，与蓝天白云相守，俯瞰着中间盆地的千里沃野。晚饭后一大家子沿着田野中间的马路散步，欣赏金色的稻田。田埂上的辣椒茄子还是当年的品种。水塘旁边的丝瓜棚上，黄色的花儿可劲地在瓜藤和叶子中间伸出小脑袋，长长的丝瓜静静地垂向水面。天色暗下来，风送稻香，虫鸣蛙叫，日暮光影，漫天星斗，和小时候的光景一般无二。

回到故乡，自然回到了小时候的习惯。傍晚，大家三五成群坐在家门口的大石凳上聊天。邻居奶奶和我妈提起我小时候的笑话，说有一次，大家一起在村口晒谷坪吃饭，有人指着我碗里的苦瓜逗我：“你妈怎么给你吃这个呀？吃了苦瓜，你这一辈子就要苦下去了。”吓得我饭也不吃，一路哭嚎着回到家里，抱着妈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听着，不由笑出声来，这事我一点都不记得了。那时的自己肯定想不到，现在我这么爱吃苦瓜吧？每到盛夏，我常用苦瓜炒鸡蛋、炒瘦肉、炖骨头汤，细细嚼过那一阵苦涩，一种回甘在口腔弥漫。小时候那么怕将来吃苦，可人生本就是含辛茹苦，苦尽方能甘来啊。如今的我和乡亲们一样，为了生活的那几分甜，已无惧奔波劳苦。

故乡的失落　

我家的老房子坐落在半山腰，果园环抱，左侧梨园，背后橘子园，右侧枣树林。童年时，我成日在果园里流连忘返。这次回家，我特意故地重游。

拨开通往老房子路上的杂草，沿着房子右侧的小路继续往上，才刚走到屋后，就发现野草漫道，我已无路可走。左边的橘子园只有稀稀拉拉两棵桔树，右边的枣树林变成了漫山遍野的芦苇丛。不死心的我绕行到老房子的左侧，通往梨园的路被一大片荆棘拦住。我童年的快乐啊，就这样失落了。

接着，漫步到那条承载了我无数童年欢乐的小河。

当年粗犷的石拱桥被细腻的水泥桥替代，桥下薄薄的河水随着河里的鹅卵石起伏，生活垃圾暴露在靠近岸边的鹅卵石上。曾经清澈见底的河水如今己经变得乌黑。五六只白鹅在河里踱步，乌黑的河水映着白色的羽毛，看着尤为刺眼。下游河段，垃圾覆盖了整个河面，触目惊心。行走在河边，风拂过来，淡淡的臭味直钻鼻孔。

现在，人们的生活设施改善了，可是污水处理并没有跟上，生产生活废水直接排放进附近的沟渠，最终汇聚到这条小河。加上人们的环保意识不够，垃圾随意扔进河里，好好一条河如今面目全非。

除了污染，河道被严重挤缩的问题也相当突出，某些河段的宽度甚至不到之前的四分之一。一方面，河堤因年久失修而垮塌，崩进河道的泥土占据了一大半面积。另一方面，沿河有些稻田被人们用来建新房，人们把废弃的建筑材料倒进河道里，又挑来泥土倒在上面，将河道改造成了菜地。

当年一道矮坝拦住滔滔不绝的清澈河水，一米多高落差形成的小瀑布是我们大人孩子最喜欢的冲澡圣地。如今，灰白的矮坝睁着它干涸的眼睛，哀伤地看着我。几十米开外的跳津，是我们小时候最刺激的冒险，一个石头一个石头跳过去，弄得不好就会掉进河里，衣衫尽湿。如今，一块块石头均不见踪影。我儿时的欢乐呀，就这样失落了。

明天会更好

我多么希望故乡只有美丽富饶，但我也深知，社会主义新农村初级发展阶段，发展势头凶猛，却也带着阵痛，而且问题的暴露和解决也需要一个过程，需要时间和多方面的共同努力。

值得高兴的是，从小河回来的时候，我在村口的马路边看见4个垃圾箱以及旁边焚烧过后的灰烬，可见环保问题已经引起重视。那么，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小河的治理和其他问题的改善应该很快会提上日程。

相信我的故乡会越来越好，拥有着金山银山，也会拥有着绿水青山。祝福故乡，祝福故乡的乡亲们！

作者简介：青枝漫天，2003年毕业于湖南师范大学，文学爱好者，写作练习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