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名者，修身慎行

《名实》篇谈论的是“名”与“实”的关系。颜之推认为“名”如“影”，是外在的，“实”如“形”，才是最根本的。一个人，德行才艺全面深厚，则名声必然美好；容貌漂亮，那影子也一定美丽。如今不修身，却想在世上传扬美好的名声，就好比容貌丑陋，却要求镜子里出现艳丽的影子。这个比喻，是很恰切的，但这样的人，又何其多呢？

“上士忘名，中士立名，下士窃名。”上等德行的人已经忘掉了名声，中等德行的人努力树立自己的名声，下等德行的人竭力窃取名声。三个字“忘”“立”“窃”，准确到位。哪什么是忘名？什么是立名？什么又是窃名呢？忘名，就是以道为本体，与德相融合，因而享受鬼神的赐福、保佑，所以，他们不用去求取名声；立名，就是修身慎行，生怕荣名会被淹没，所以，他们对名声是不会谦让的；窃名，就是外朴内奸，谋取浮华的虚名，所以，他们是不会得到好名声的。

颜之推接着讲了一个很深的道理。他说：“人足所履，不过数寸，然而咫尺之途，必颠蹶于崖岸，拱把之梁，每沉溺于川谷者，何哉？为其旁无馀地故也。”意思是说，人的脚踩下去所需要的地方，不过几寸，但是在咫尺宽的山路上行走，很容易从悬崖上摔下去，从碗口粗的独木桥上过河，经常淹死在河谷中，这是为什么呢？这个问题很有意思，值得思考。颜之推认为，是因为人的脚边没有余地的缘故。这是很有道理的。你看你需要的地方就那几寸，但没有周围几倍，甚至几十倍的地方，你就站不稳。“君子之立己，抑亦如之。”君子要在社会上立足，也是这个道理。

颜之推这句话，其实来自《庄子·外物》：“夫地非不广且大也，人之所用，容足耳。然则厕足而垫之致黄泉，人尚有用乎？然则无用之为用也亦明矣。”意思就是说，没有那些“馀地”，你就无法站立。可见，似乎没有用的东西，才真正是有用的，所谓无用之用。像德行，你感觉没有用，但没有德行，你学问再深，最后都要身败名裂，或者打很大折扣的。所谓“德艺周厚，则名必善焉。”是很有道理的。

颜之推说：“吾每为人所毁，常以此自责。”我每当被别人诋毁的时候，就常常以此自责。这种境界，就不是一般人所能达到的了。

（杨光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