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题征文《他 (她 它)》第21篇】桂

作者: 初七

chuqi

   

从桂香园侧门出来,沿桂中路向前走,忽然被一阵似有若无的甜香勾住了鼻尖。我驻足往四周探看,在路的左旁有一排苍绿的桂树,正吐露着嫩黄的花蕊。

“哦,原来是桂树开花了。”

我来桂子山已有两个年头了,每每往来于宿舍和教室之间,都要经过这片浓荫密布的桂中路。桂中路上夹道种着两排高大的法国梧桐。春天梧桐始发新芽,清清翠翠的,有着少女的清新可爱;夏天烈日当空,往梧桐树下一躲,又是难得的清凉;乃至秋天漫天飞舞的落叶,和冬天树梢上,残留的那一抹白雪,也是有无穷的风味。于是,桂中路上的梧桐是人们眼中及一切摄像头下的宠儿。而在路左侧的桂树却显得寂寥而无人问津。

是啊,桂树算是最沉默寡言的的树了。叶子是随意的椭圆形,颜色又是最老土的苍绿;全不似法国梧桐,叶片姿容美好,且懂得审时度势,改变颜色。它开的花也不讨巧,刚结花苞时,花蕾从苍老的树皮里破开一个小口,你远远的看着,只以为是老树上新发的嫩芽;继而三三两两,零星的开了几朵,也掩映在浓密的枝叶底下,让人寻不着它的芳踪;如今它一树一树开的灿烂,也全没有桃花鲜艳的媚红,和牡丹雍容的姿态。它就那么小小的一点,挤挤挨挨的开在一起,毫不起眼。

但谁也不能忽视,这小小的一点,所散发出的清香啊。它开在行人的眼里,鼻翼里,它散在风中,空气中。它像是爱情或者是喷嚏,无人能掩藏它的踪迹。

我向远处看,那梧桐掩映的桂中路上,推着婴儿车的大人,在甜香的诱导下,不自觉的拐到了桂树下;一只老黄狗就卧在路边上,鼻翼湿润的耸动着,享受着这花香;连向时只为梧桐的浓荫驻足的摄影爱好者,也将镜头凑近了桂枝,要采访吐香的经过。然而摄影师终究是要无功而返的,他不懂得桂树的沉默,也就难以理解桂树的芬芳。

若说谁能懂得桂树的沉默,桂树的成功,那该是黄金榜上的举子。十年寒窗苦读,不识春秋寒暑;一朝金榜题名,难掩风华绝代。古人将状元及第,喻为“折桂”,大概也正因为此。它像是一个苦吟的学子,于浩如烟海的书籍中,白首穷经;它像是骑马夸官的状元,锦帽红袍,掩盖数十载凄风苦雨。

然而举子苦读难免要迎合主试与主上,而桂树却全然不需这样做。

它不需要华美的衣衫和昳丽的容貌,它是花中的君子,林中的高士。它毋须媚合,撑一片浓荫哄人休息;也不去逢迎,改变本色,逗人赞叹。沉默是它的品格,芬芳是它的才华。它独有的甜香是阮籍怀中的大瓮,是嵇康锤下的钟鼓,尽得英雄折腰。

桂树,于斗转星移之间,不慕寒梅傲霜雪,不羡桃李闹春风。而是默默的累积,每一根枝叶都向上伸展,承接阳光和雨露,每一条根茎都往地底扎,吸收养料与水分。不该它显现时,它藏匿于千树万树之间;该它出头时,它香飘万壑之中。桂树是溪边垂钓的太公,是隐身隆中的卧龙;当其沉默时,孤芳自赏;当其名扬时,只可俯就,不可招至。

【作者简介】

初  七

初七,原名方山山,安徽人。现就读于湖北省华中师范大学,教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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