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老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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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前的一部电影《芳华》,令几代人感怀。老闵说,那是一代人的《致青春》。无论时代兴盛还是苦逼,每一代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青春与芳华。正如那句话说的,苦菜花也有春天。也应了随园主人的那首诗:“白日不到处,青春恰自来。苔花如米小,也作牡丹开。”青春不在于绽放的华丽,其生动美妙的恰是萌动的过程。
若干年前,儿子每每不着边际地给我描绘他的宏伟人生计划,比如买跑车、豪宅,还找个外国女朋友。说到得意忘形之际,甚至还要给爹找一枚。我狂笑。去年送儿子上大学,爷俩在桂林的一个湖边抽烟聊天。我说,青春对你这样的人而言,其本质是华丽而荒诞的,想想这些年你干的荒唐事,如今步入成年,是否从现在起,你凡事得着调点。儿子若有所思地说:谁日鬼生活,生活就日鬼谁。
记得有次我在微信中调侃,东坡先生写“老夫聊发少年狂”时是三十七八岁。如此算来,咱也是老匹夫了。一新先生说:“谁道人生无再少,门前流水尚能西,休将白发唱黄鸡。”我想,能还人青春的或许唯有艺术了。否则,你何以“老夫聊发少年狂”。
人生一梦,青春一饷。然而,走过青春时,我们谁也不甘。我和同学说,我们上大学时,我们的父亲基本上就今天我们这个年龄。在我们眼里,他们是老汉,那可一点都不带商量的。2018年是老闵的本命年,不觉中,在这个世界已瞎求转了近半个世纪。但自己却从内心无法接受老汉这个尴尬的现实。年前,长我一岁的姐姐得了宝贝孙子,当了奶奶,我是舅爷爷了。爷爷辈了,当然是老汉了。
中国的老字号名店里讲究用老汤。即第一锅肉的汤卤要留一碗,第二天倒进肉锅,肉卤好再留一碗。如此循环。能继百年汤,不承万贯业”,这是人们对“百年老汤”价值的真实写照。传统老汤的制作是非常考究的。传统老汤具有鲜味均衡、厚味突出、香味悠长、回味无穷,且具有独特醇厚脂香、肉香的特点。如今,我们内心不服老,盖因我们骨子里有青春的老汤。
我一直不期待长寿,觉得活个七十岁就够本了,哪一天嘎崩一声脆响,一命呜呼。那是该死的娃娃求朝天。虽然说死可能真没那么爽,但由来一梦,所以,也不必计较生命之长短。当年在南京作家读书班的一次采风活动上,酒酣之际一女半仙看手相,说我命不长,我说六十岁如何?她说,怎么也活个小七十呢。我说,那就很Ok了。从心里说,我对人生的规划是以七十岁为终点的。那天儿子指着我寸余长的一根寿眉说,看这架式七十打不住。我说:“咋了?没耐心了?我可真没多少遗产。”儿子说:“你想哪去了?”是啊,人家的目标是豪车别墅,我有的充其量是“半间东倒西歪屋”。我说,我感慨的是逝者如斯,二十年弹指一挥间。等你觉得时光如你手中的烟灰弹落时,你爹已上墙永垂不朽了。那时候,你想让我叨叨也不可能了,或许等你也老了的时候,想起你爹,觉得他高兴时说河南话,不高兴了甩出几句盐池话骂人。其实,他不仅不是一个不着调不靠谱的南腔北调人,而是一个深谙生命哲学的智慧老人。平日里想起他只知道眦牙咧嘴,那一刻,你或许会潸然泪下。
我们还是回到老汤的话题,其实,遗传基因恰似老汤。成长的道路上,我从内心一直在否定父亲,觉得自己是逆生长,我的成长是颠覆性的。我在走自己的路。然而,及待老时,才信了老人那句话,谁养的像谁。固执与耿直与我父亲如出一辙。没招,生命的老汤无声在血液里流淌。
【作家档案】
闵生裕(本平台特聘名作家)宁夏盐池人。专栏作家。擅长杂文时评,足球评论,艺术评论等。中国评论家协会会员,宁夏作协理事,宁夏杂文学会副会长;中国硬笔书协组联部委员,宁夏硬笔书法家协会副主席、秘书长。出版杂文随笔集《拒绝庄严》《都市牧羊》《一个人的批判》《闵庄烟火》《操练自己》等七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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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祁国平 书带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