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柔五书、医家秘奥诠释(三)

作者:医医金针

凡虚损,三四月,脉虽数,尚和缓,六七至,若逢春夏火令,津液枯槁,肾水正行死绝之乡,肺绝脾燥,无有不死者。若秋冬火令已退,金水正旺,脉虽数,可治也。然使病者,骨立、喉哑、喉痛、寒热、脉细数、肚痛作泻,亦不治。如前症求治,初用补剂,病当反重,何也?病已延至三四月,服药已多,其不效者,必过用寒凉,病者五脏愈虚,邪火愈炽,初用补剂,或数帖,或一二十帖,邪火一退,反觉头眩、恶心、骨痛、脚酸、神气昏懒、不思饮食。倘脉不细数而带和缓,急用保元、四君大剂连服之,使安寝半日或一日,睡觉即精神顿爽。再一剂,再寝,饮食渐增,则可治矣,倘脉细如丝,肚饱昏聩,即属难治。

按:对于虚损劳证,三四月,春和,脉虽数,六七至,但脉和缓,尚不致危殆。但若津液枯槁,肾水垂绝,肺绝天一不能生水,脾燥孤脏不能灌溉四旁,实是阴绝。若又逢春夏火令蒸腾,则无有不死者。秋冬阳杀阴藏,金水之令正旺,虽然脉数,犹可顺天时以治。如果病人形消骨立,是大肉已脱,根本已去。喉哑、喉痛是相火逆于咽喉而不降,寒热是少阳经气逆而不舒。肚痛作泻是脾陷乙木盗泄于下,脉细数是阴分不足。上述症状,阳逆于上而不降,阴泻于下而不升,本身又根本已去,所以亦不治。虚损初用补剂,或木火会盛,或相火已收,虚像毕露,所以表现出来的症状好像反而重了。过用寒凉病会加重,若脉不细数是阴分尚可持,而带和缓是有胃气,急用保元、四君大剂连服,补益中气。能安寝饮食渐增,是中旺而阳气可收,如此则可治。倘脉细如丝,是阳气不足,阴分已涸。肚饱是中亏胀满,昏聩是浊阴上填,如此则难治。

凡虚损病久,脉虽和缓,未可决其必疗。盖久病之人,元气虚弱,脉气和缓者,假气也。遇七八月间,服补剂病得渐减,此生机也。或延至十一月,一阳初动,阳气渐生,内气空虚,无以助生发之机,则变憎寒壮热。服补药十余帖,寒热渐退,犹可延挨调理,至二三月不变,得生矣,否则不治。缘春夏木旺,脾肺久病气衰,不能敌时令矣。

按:久病虚损,脉或大或极虚,脉大浮虚,有离根、欲散之象。脉之虚泡、欲散,其貌似和缓,非真和缓,缓是大方有神。七八月间,天地初入阳杀阴藏,服补益中土之剂,借助天地之机,使病得渐减,这是生机。延至十一月冬至,正当新一年的天地一阳初动,人体之内,亦阳气渐生。由于久病虚损,或中气大亏,或肝肾阴涸,不能支持人体生发之机,一服补剂,则木火离根升腾,卫闭则憎寒,营郁则壮热。服益中之剂十余帖,中土枢转,寒热渐退,则生机又现,故又可延挨调理。至来年二三月春和,天地阳气升发,而人体病未变坏,续加调理,故可得生。若脾肺久病气衰,春夏木旺,木贼土、侮金,正虚不能抵御时令所加,则难治矣。

尝医新病,或痢,或杂病,初时有邪,脉浮数,用按病药数剂,数脉即退,病亦向安。再数剂即倦,脉反觉浮数,此时不可谓尚有邪也。盖邪退而神气初转,故浮,只宜保元汤养元气。浮数之脉,得微汗而退,此乃阳气升,元神足,而邪自退之法也。倘不识此,仍以祛邪之药治之,精神日损,肌肉日消,久之变为虚劳矣。

按:初时有邪,脉浮数,浮为在表,数为在腑,用发散或清凉数剂,浮数脉退使病向安。再数剂,中气累耗,故再数剂人即觉倦。气虚脉反浮数,浮而无力,是正亏、耗损的表现,此时不可谓尚有邪也。浮数之脉,云行而盼为雨,云行雨施,得雨(汗)则敛收也。

凡病遇时节则变换不定,或又加者。盖遇时节,则天地之气或升或降,而人身之气亦应之,病者精神尚冲,犹能与时令相应。若元气久虚之人,无以助升降之气,上升则头眩、呕哕,下降则足热、身寒,反为气候所牵,而身不能为主之矣。

按:人与天地相应,天地之气感于人,人身会进行相应的调整。但人身自是一小太极,以气立相傅,使人适应于天地之气。对于元气久虚之人,中气亏虚,四象不调,自身已不能进行相应的调节,故反会为气候变化所牵累。

脾胃病,十分虚,死于初春,亦有望春而死者;八分虚,死于孟春;五六分虚,死于仲春。及医之不得其当者,虽原无死道,而业已医坏,至季春不能挨矣。清明前后两三日,尤为不爽。

按:脾胃病,土病。遇春木发陈,旺木乘弱土。土气十分虚,遇木即凶,故死于初春。根据脾胃所留正气的多少,在木气渐旺的过程中,不断消耗殆尽,故依次死于孟春、仲春与季春。病者虽原无死道,而医者业已医坏,使得在整个春季,旺木贼残土,会使许多患者,其存活最多只能挨到春末。春分是阴阳平分,至清明节气是春分刚过,至此节则阳气显发,木气条长,故清明前后两三日,尤为不爽。

肺肾病,起于春,十分虚,死于初夏。亦有望夏而死者;八分虚,死于仲夏;六分虚,死于季夏。

按:肺病,金病不能生水,致肾病。木气侮金,故起于春。夏属火,火能克金,故十分虚,死于初夏,或望夏。金气尚存,依次耗尽于仲夏与季夏,耗尽则死。

凡久病服药后,六脉俱和,偶一日诊之,或细加数,或虚弱,或变怪异常,即当细问起居之故,或有一晚不睡而变者,或因劳碌恼怒,或感冒风寒,各随其感而治之。治之而脉终不和,此为难治。一晚不睡或劳伤者,则用补中助元;伤饮食,则用盐汤探吐,后以二陈加减消食之品佐之。若房劳者,脉虽变而病不加变,犹可以平日调补之剂治之。倘病与脉俱变,调之不和,决难救矣。秋冬尚有冀幸,春夏万不可为。若伤暑者,宜少撤帷闭,以治暑法治之。若冒风寒,以温肺加风寒药散之,一两剂即和,乃可;若不转,亦在不治。大都易于秋冬,而难于春夏。亦观人脾胃元气而消息之,不可轻忽,妄许人以易治。

按:久病服药后,六脉俱和,病脉症大体是一直稳定无波澜。偶一日诊之出现异常,必有内外三因相扰。不要先怀疑自己的处方,先细问患者饮食起居,然后各随其感而治之。新病得除而后再回复治疗旧病。秋冬阳易收敛,春夏阳易萌动,故对于虚损久病的治疗,因天时之干,难于春夏而易于秋冬,然总要观人脾胃之气而消息之。感冒都可能死人,所以不可妄许病家以易治。

尝治一产后妇人,素有劳症,一年前以八物汤愈,然连连绵绵,未为全去。次年得产,正癸亥,属戊癸化火之年,天气炎甚,时医虽用人参,仍以山楂能解参毒间之,致寒热作泻。余诊之,脉数九至,尚不短,用保元加干姜、附子0。3克,四剂,数脉退减。再清晨诊之,按下浮缓,但去着骨,指下细弦如丝,数脉如故。余曰:不可为矣。彼恳求不已,用桂制白芍1。5克,炙甘草1。5克,参芪各1。5克,作建中汤之意,服至八剂,数脉退,几六至。又四剂,几五至。彼以为愈矣,随止药。至四五六月后,脉转弦细而殁。此案有裨前论,故附之。

按:一产后妇素有劳症,一年前,医以四君补益中气,四物养肝血,使症状得减,以为病愈。因当时脾肾寒湿未与照顾,所以连连绵绵,未为全去。次年得产,产后气血虚弱,时正逢火运,当时应予补益中气、暖水燥土、兼以清润甲乙并敛收金水,却只予人参辅以山楂,人参补肝脾之气,而山楂损之。由于中下无生气以继之,致上胃胆逆升,出现寒热;下肝脾郁陷,出现泄泻。作者接手时,脉数不短,以保元补中气,姜附暖水土,使金水得敛,数脉渐退。但重按指下细弦如丝,数脉如故,是中气大亏,脾肾寒湿又兼水涸木枯,已不可为也。勉强为之,以桂芍疏木清风,参草补中气,黄芪调益营卫,使在上者可下,数脉减退。但下涸已不能上,欲生木而无根,故以后脉转弦细而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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