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日三省吾身,要「省」什么?

《论语》中曾子说过:「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

「三省吾身」就是一种对己心的观望,一种不再自欺的诚实。

内省不需要被时间强制地进行,一个人的内省是无时无刻的。

内省也不应随时代的变迁失去其最终要义,反而是现代的我们需要不断地思索内心最初的需求。

它是我们对自己所犯过错的思考和纠正,也是一种忠实于内心的言行一致。

内观己心 外察世界

「三省」即是忠、信、习。

忠,是忠于己心;信,是予人诚信;习,是学习、传道。

忠、信、习之难,在于时刻提醒忠于己心为难,与人始终为信亦难,认真学习并加以传承更是要担起责任。

这三者之难还在于,很多时候难以同时兼之,比如在已签订了的合同、谈妥了的方案,最后因为盈亏等各种原因不得不与对方解约,这个时候就容易「不信」。

但与此同时,你是忠于己的,而这个时候的「忠」是一种自私。

《论语·公冶长》中有一个故事:「子曰:孰谓微生高直?或乞醯焉,乞诸其邻而与之。」

意思是,孔子说,微生高不能被称为正直。曾经有人向他讨醋,微生高家里没有醋,就向邻居借了些醋给讨醋的人。

孔子认为,如果自己没有醋就直言自己没有,而不应该委屈自己或者掩盖事实而满足别人的需要。

微生高想要对外示人予正直、诚信的形象,但却违背自己,这里的「信」就是不正直。

人在不同的境遇中的取舍不同,我们的每一次的选择都是内心价值观的呈现。

所以,内省的意义就在于不断地修正,不断地找寻既符合本心所发又能诚信于人的最佳途径。

启迪多元思维

忠、信、习在每一个时代都有不同的形式,但其实质内容却未曾改变。

忠,是在反思中忠于己,不依赖任何权威、强势、权力。

它是仅在当下,你的内心真实感受。或许它很粗糙或许也不善,但你一定要发掘它,并且承认它。忠于己不是想什么说什么的直白,哪怕那种不过脑的言语许多时候也不是真实的内心反应,而只是当下源自自我保护的反击。更不是满腔私欲的唯利是图,只有真正地沉静内观,会发现那些外在的物质或者名利依附都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这就叫忠于己心的内省。

人只有忠于己心,才能看清自己,并进而接纳自己,接纳自己又是接纳所有外界事物的开端。

信,是诚信、是信任。

《论语》中子贡问为政之道,孔子回答,对于国民而言可以去掉军事、去掉食物,可是都不能去除信任。一个国家中,国民之间互相没了信任,也就不成其为国,因为如果没有了信任,最基本的人际关系都难以维持,这就是孔子所说的「民无信不立」。

在内省中,与人为信不仅限于朋友,因为在快节奏的今天,我们可能将更多地是与陌生人打交道,而在这其中诚信也是不可或缺的,诚信就是忠于己的对外延伸。

习,是一种出于传道的使命。

习是随着时间不断绵延的。它是每一个时代每一个人心中的不同的信仰;它是一个宗族的流传的祖训;它也可以是一个帮派恪守的原则,抑或是一门学问的师门传承。

「习」是人类文明得以继承的途径,也是每一个人或多或少身上应该承担的责任。

如此说来,内省就有了合理的内容,对这三个问题的叩问,不因时代的更替而失去意义,更是在新的社会和时代中有了新的阐释和内容。

我们的内省,无非是己心对于外界事物的观照并与之相互协调。我们的成为自我,首先就是学习成为一个正常的人,一个能够融入社会的人。这种融入并非只是一味迎合和跟从,因为一味地往外探索,容易迷失自我。而沉迷于自己的世界,则难以与外界接上轨。所以我们的一生都需要不断地学习和反思,不断地回复到己身。

忠、信、习,就是一个需要不断地叩问己心、又思考与他人的关联,甚至与整个世界、历史的交相替换的良性循环系统。

正心正举

反省就是直面己心,就是要正己心。

每一次的反省都是面对自己的不完美与丑陋,认清自己是一个痛苦的过程,而这痛苦恰是反省的源泉。

每一次反省就是对自己内心的一次解剖,每一次的解剖就是一次治疗,而每一次治疗就是向更好的自己迈进一步。

人的自省是一种心灵的自我救赎,唯有自我救赎才能不沉沦,而超越自己。

但是反省又不只是对痛苦的咀嚼,对过错的反思是有价值的,它需要被纠正。

孔子说贤人应是「不迁怒,不贰过」,「过则勿惮改」,改过就是反省的目的,自省止于改过。每一次改过,就是一次进步。

拨迷见智

郑玄注《中庸》中说道:

「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者,言君子行道,先虑其微。若微能先虑,则必合于道,故君子恒常戒于其不睹之处。人虽目不睹之处犹戒慎,况其恶事睹见而肯犯乎?故君子恒常戒慎之。

这段话的意思是:

君子行道,先要从细微之处着手,细微之处合于大道,君子在不被人看到的地方兀自修为。在无人的时候尚且不作恶,在人前又怎会作恶呢?

君子之独处的戒慎恐惧,就是一种在己心上的防微杜渐,这就是一种内省工夫。

开启自在之门

忠、信、习于现代社会并不陌生,也并不遥远。我们恰可以通过对这三种品质的反省来做训练。

在慎独的心境下,以这三省为基本出发点,以戒慎于细微作方法,以日常生活或者学习的知识为对象,在不断地反刍中认清己身的价值,这样,我们就可以在古人的悠远的传道之中净化己心,在忙碌的生活中开拓一方心灵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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