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经》说的“胀病”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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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什么是胀病

黄帝曰:脉之应于寸口,如何而胀?岐伯曰:其脉大坚以涩者,胀也。黄帝曰:何以知藏府之胀也?岐伯曰:阴为藏,阳为府。黄帝曰:夫气之令人胀也,在于血脉之中耶?藏府之内乎?岐伯曰:三者皆存焉,然非胀之舍也。黄帝曰:愿闻胀之舍。岐伯曰:夫胀者,皆在于藏府之外,排藏府而郭胸胁,胀皮肤,故命曰胀。(《灵枢·胀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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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脉之应于寸口,如何而胀?”是黄帝提问,胀病在寸口脉的表现特点是什么?胀病的脉象特点是“大坚以涩。”大是脉形宽大,坚是脉来有力,涩是脉来艰涩。《灵枢注证发微》说:“其脉大者,以邪气有余也,其脉坚者,以邪气不散也;其脉涩者,以气血涩滞也。”这个脉象说明胀病是以实邪阻滞为主的一种疾病。

具体是什么邪气呢?“夫气之令人胀也。”气机阻滞是引起胀病的主要的病机。阻于何处?“在血脉之中耶?藏府之内乎?”这是黄帝提出气机阻滞而致胀病的两种病位:经脉和藏府。这很符合我们现在的认识。气机阻滞主要不就是停滞于经脉之中吗?岐伯肯定了黄帝的猜测,但同时指出这种猜测不够准确:“二者皆存焉,然非胀之舍也。”

这是什么意思呢?就是说胀病当然有经脉和藏府的气机阻滞,但它们都不是引起而胀病的关键所在。胀病发病的关键,在于“夫胀者,皆在于藏府之外,排藏府而郭胸胁,胀皮肤,故命曰胀。”气机阻滞于藏府之外的部位,在胸胁及皮肤之间,因此充斥和排挤藏府、胸胁、皮胀,发为胀病。以其所客之处不同,而有五脏六府胀之不同。接下来,分别论述了五脏六腑胀的临床表现,以其胀病发生的主要病机。在“胀论”原文,是先论表现,后论病机。我们为了理解的方便,把病机放在前面先讲了。病机了解之后,再看表现,就容易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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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胀病的病机

黄帝曰:胀者焉生?何因而有?岐伯曰:卫气之在身也,常然并脉循分肉,行有逆顺,阴阳相随乃得天和,五藏更始,四时循序,五谷乃化。然后厥气在下,营卫留止,寒气逆上,真邪相攻,两气相搏,乃合为胀也。黄帝曰:善,何以解惑?岐伯曰:合之于真,三合而得。(《灵枢·胀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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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已经知道胀病是气机阻滞于藏府之外引起的。那么引起气机阻滞的病因病机是什么呢?在于寒所与营卫之气搏结而留止。具体来看一下。卫气或行于脉外,与营气并行;或行于分肉之间以温养之。昼行于阳,夜行于阴,日夜不休。营卫之气的正常循行与天地四时相应,于是五脏六腑功能正常,水谷得化,气血以生。

“厥气在下”之“厥气”就是指邪气。在这里,主要是指寒邪,因为下文就有“寒气逆上”的条文可以佐证。清湿则伤下。寒为阴邪,伤人则先中于下部,所以说“厥气在下”。寒气入客,卫气起而抗邪,营卫之气与寒邪搏结而逆上,留于脏腑之间,则发为胀病。

“合之于真,三合而得”,不太好理解。主要疑惑点在对“真”的理解上。《太素》将“真”理解为“真气”,说:“行补泻时,近者一取合于真气,即得病愈,远者三取合于真气,称曰解惑之也。”那么“合于之真”的意思就是通过补泻等治法,使邪气得去,则真气相合,不再受邪气之排挤、撑胀,则胀病得愈。“三合而得”,则与下文之“远者三下”相应,是说胀病之重者,须得三下之后,真气才能相合。文义虽通,难免牵强。《新编黄帝内经纲目》注文更为简洁明晰:“于,为也。真,真谛,真理。”引起胀病的病机真谛,在于寒气、卫气和营气这三者的相互搏结并合而留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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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五脏胀与六腑胀

黄帝曰:愿闻胀形。岐伯曰:夫心胀者,烦心短气,卧不安。肺胀者,虚满而喘咳。肝胀者,胁下满而痛引小腹。脾胀者,善哕,四肢烦悗,体重不能胜衣,卧不安。肾胀者,腹满引背,央央然腰髀痛。六府胀:胃胀者,腹满,胃脘痛,鼻闻焦臭,妨于食,大便难。大肠胀者,肠鸣而痛濯濯,冬日重感于寒则飧泄不化。小肠胀者,少腹䐜胀,引腰而痛。膀胱胀者,少腹满而气癃。三焦胀者,气满于皮肤中,轻轻然而不坚。胆胀者,胁下痛胀,口中苦,善太息。凡此诸胀者,其道在一,明知逆顺,针数不失。(《灵枢·胀论》)

首先校勘一下,“夫心胀者,烦心短气,卧不安”的“卧不安”可据《甲乙经》删去。“大肠胀者,肠鸣而痛濯濯,冬日重感于寒则飧泄化。”里的“濯濯,冬日重感于”删去,“飧泄不化”改为“泄,食不化”。“轻轻然而不坚”改为“kongkong然而不坚”kong是上面一个鼓,下面一个空,是敲鼓时砰砰砰的音,“kongkong然”是外坚内空这样一种状态。

知道了胀病的病机特点,再来看五脏六腑胀就容易了。各脏腑胀病的表现主要是两大方面:寒迫气机,内遏脏气引起的本脏功能失调,以及相应的经气失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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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胀的表现是“烦心短气,卧不安。”心气本热,受寒气内迫而不得发越,故见烦心短气。“卧不安”在这里主要是指夜寐不安,心主神明,现在心气受寒气排挤、压迫,不能舒畅,就表现为夜寐不安。发病关键在于寒邪与营卫相合而内迫,则治疗重点就应当放在祛除寒邪,舒畅气机上。费伯雄据此立“离照汤”以治之。

经曰:心胀者,烦心短气,卧不安。心本纯阳,寒邪来犯,阴阳相战,故烦满短气而卧不安也。治之之法,但须发其神明,摧荡邪气,使浮云不能蔽日,自然离照当空,太阳之火不烦补助也。离照汤主之。

离照汤(自制)

琥珀(一钱) 丹参(三钱) 朱砂(五分) 茯神(三钱) 柏子仁(二钱) 沉香(五分) 广皮(一钱) 青皮(一钱) 郁金(二钱) 灯芯(三尺) 姜皮(五分)

本方仍用心痹通阳抑阴煎之辰砂、琥珀、茯神、丹参、沉香,而去当归、白术、远志、益智、故纸、红枣,加柏子仁、灯芯、郁金、青陈皮,姜亦用皮。以痹偏于血,而胀偏于气,故减去归、术等六味,而加郁金、青陈皮等助沉香以行气也。(《医醇胜义》)

此方出自孟河名医费伯雄。费伯雄是清末时期的名医,也是孟河医派的大家。曾经积累数十年的经验而写成《医醇》,一共有二十四卷。书版都刻好了,还没来得及印刷,就毁于一场火灾。虽然事后多方寻求,也没有找到残留的刻版或手稿。后来避太平天国之战乱,加上正好患足疾而行动不便,枯坐一室,确实也比较无聊。想起一生心血所集,竟然一字不传,也很可惜。于是跟据回忆,重新编写了这本书,大约不到原稿的十分之二三,所以改书名为《医醇胜义》。取“剩义”之谐音。所以也有传本就把书名写成《医醇剩义》。这本书非常薄,简体横排版大约只有不到一百页,但是内容很精到。大家有时间的话,不妨找来看看。对于五脏六腑胀,费伯雄都有立方,并解释方义。因为他自已的方解已经很清楚,我们就只引方,不再做解释了。

肺胀的表现是“虚满而喘咳。”“虚满”是说只因气滞而引起的满胀,并无有形之邪相合,所以说是“虚”。在《伤寒论》中也有这种表达方法,大家应该比较熟悉的。寒气相搏,留止于肺外,排挤肺气,则虚满;肺气因之逆上,则喘咳。可以用温肺桂枝汤。

肺胀者,虚满而喘咳。肺为主气之脏,居于至高,寒气逆上,肺气壅塞,清肃之令不能下行,故虚满而喘咳。当温肺降气,以解寒邪,温肺桂枝汤主之。

温肺桂枝汤(自制)

桂枝(五分) 当归(二钱) 茯苓(二钱) 沉香(五分) 苏子(一钱五分) 橘红(一钱) 半夏(一钱二分) 栝蒌实(四钱) 桑皮(二钱) 姜汁(二小匙冲服)

本方以姜汁、桂枝为主药,所以用当归、茯苓者,助姜、桂也。消胀仍以沉香为大将,橘、半、栝蒌、苏子、桑皮,皆肺胃气分药,所以助沉香也。(《医醇胜义》)

肝胀的表现是“胁下满而痛引小腹。”胁下、小腹皆肝经所过,肝气不利而为肝胀,所以可见此证。还是用温阳散寒,疏肝理气的方法,可用青阳汤治疗。

肝胀者,胁下满而痛引小腹。肝为将军之官,气血皆盛。但木喜条达,寒气上逆,则两气相积,而肝木怒张。胁下乃肝之本位,痛引小腹,则壅极而决矣。当疏肝化浊;青阳汤主之。

青阳汤(自制)

 青皮(一钱五分醋炒) 柴胡(一钱醋炒) 蒺藜(四钱) 乌药(一钱) 炮姜(五分) 广皮(一钱) 延胡(一钱酒炒) 木香(五分) 郁金(二钱) 花椒子(二十四粒打碎)

本方所用青皮、柴胡、蒺藜、乌药、延胡、郁金、广皮、木香,无非疏肝解郁、利气活血之品,俱是肝家不祧要药。然而重点则在独取乌梅安胃丸之椒、姜,盖温通之性强,而前八味皆大得其力矣。(《医醇胜义》)

脾胀的表现是“善哕,四肢烦悗,体重不能胜衣。”哕,是指噫气、干呕之症。“体重不能胜衣”,字面意思是身体觉重,甚至连身上穿的衣服都承不起,可见疲累已极的一种状态。脾主运化水谷,主四肢。寒气困脾,则水谷不化,胃气不降,则为噫气干呕;脾气困阻不通,则四肢不养,困重不堪,难以任物,甚至到“不能胜衣”的地步。用温中散寒,理气健脾的方法治疗,比如姜术二仁汤。

脾胀者,善哕,四肢烦悗,体重不能胜衣,卧不安。脾为湿土而主四肢,寒气乘之,则土德衰而真阳不运,故善哕而肢体疲重,夜卧不安也。当扶土渗湿,兼解寒邪,姜术二仁汤主之。

姜术二仁汤(自制)

炮姜(五分) 白术(二钱) 茯苓(三钱) 半夏(一钱) 当归(二钱) 苡仁(八钱炒) 砂仁(一钱) 厚朴(一钱) 木香(五分) 广皮(一钱) 生熟谷芽(各四钱煎汤代水)

本方以姜术二仁命名,扶中阳即所以去伏寒。半夏、茯苓、厚朴、广皮、砂仁、木香、生熟谷芽,所以健脾胃而助消化者至矣。一派纯阳药中,加一味当归补血活血,不完全放弃血分,是制方之正法。(《医醇胜义》)

肾胀的表现是“腹满引背,央央然腰髀痛。”肾为胃之关,贯脊属肾。肾阳为寒气所迫,则胃之关门不利而为腹满,肾之经气不利而满胀引背,腰髀疼痛。“央央然”,通“怏怏然”,是一种郁结不舒的样子。肾藏一身元阳,肾中阳气不振,就表现为这种郁郁寡欢的样子。宜温肾散寒,化气通阳以治之,例如温泉汤。

肾胀者,腹满引背,央央然腰髀痛。肾本属水,寒气乘之,水寒则成冰,气益坚凝,坎中之真阳不能外达,故腹满引背,时形困苦。腰髀痛则下元虚寒,营血不能流灌也。当温肾祛寒,温泉汤主之。

温泉汤(自制)

当归(二钱) 附子(八分) 小茴香(一钱) 破故纸(一钱五分核桃肉拌炒) 乌药(一钱) 杜仲(三钱) 牛膝(二钱) 木香(五分) 广皮(一钱) 青皮(一钱) 姜(三片)

本方与肾痹用附、归、茴、故、木香、牛膝、姜七味相同,而去茸、脊、菟、智、独活、枣,加杜仲、核桃、乌药、青陈皮,因彼系虚多,此则寒重。两方皆温通温补,而用药不同,大有分寸,其为重视肾阳,尤觉显而易见,以丹田元阳,乃人类生命之本也。(《医醇胜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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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是五脏胀。再来看六腑胀。胃胀的表现是“腹满,胃脘痛,鼻闻焦臭,妨于食,大便难。”胃气停滞,则腹满而胃脘痛,不想吃东西,腑气不畅而大便难,这些都好理解。“鼻闻焦臭”是什么意思?在这里其实是指胃中积食不化,热腐馊臭的味道。胃气受寒邪、积气排迫而不降,饮食不化,积于胃中,化腐而臭。这样就好理解了。怎么治疗呢?平胃散寒,兼以理气就可以了。用温中平胃散。

胃胀者,腹满,胃脘痛,鼻闻焦臭,妨于食,大便难。胃为水谷之腑,职司出纳。阴寒之气上逆,水谷不能运行,故腹满而胃痛。水谷之气腐于胃中,故鼻闻焦臭,而妨食便难也。当平胃祛寒温中平胃散主之。

温中平胃散(自制)

炮姜(五分) 砂仁(一钱) 木香(五钱) 谷芽(三钱炒) 神曲(三钱炒) 广皮(一钱) 茅术(一钱) 厚朴(一钱) 枳壳(一钱) 青皮(一钱) 陈香橼皮(八分)

本方以平胃散去甘草加炮姜、香、砂,而以神曲、枳壳、谷芽助消化,青皮、香橼和肝胃。平胃散所以燥脾湿,此方所以温胃寒,胃寒乃胃病中最习见之一种。(《医醇胜义》)

大肠胀的表现是“肠鸣而痛,寒则飧泄不化。”寒气客于大肠内外,经气不利,故痛。复感于寒,或伤于寒饮食,则寒邪益甚,大肠失于传导变化之职,完谷而出,故为飧泄。病由寒起,则以祛寒为主,兼以理气。

寒气上逆,变化失度,故肠鸣腹痛而有水声。重感于寒,故完谷不化也。当温通肠胃,上下兼顾,未可徒治大肠也。顾母理脏汤主之。

顾母理脏汤(自制)

枳壳(一钱五分麸炒) 青皮(一钱五分) 厚朴(一钱) 干姜(五分) 谷芽(二钱炒) 当归(二钱) 茯苓(二钱) 白术(一钱) 木香(五分) 白蔻(六分) 橘饼(三钱切片)

本方乃上条温中平胃散加减,以干姜易炮姜,以白术易茅术,加当归、茯苓等,所以顾母也。枳、朴、蔻、香辈,所以温通肠胃也。谷芽、橘饼皆扶胃药,所以佐姜、术、归、苓也。理脏必须顾母者,胃是来源,大肠乃出路也。(《医醇胜义》)

小肠胀的表现是”少腹䐜胀,引腰而痛。”小肠位于腹中,前近少腹,后附腰脊,今寒邪外迫,气机停滞,故见少腹䐜胀,引腰而痛。当治以温散小肠。费伯雄《医醇胜义》这次思路却有所不同。他认为小肠较胃、大肠为细,传化易阻,故当治以通二便为务。立通幽化浊汤以治之。温散少而通行多,是比较有特色的治疗方法。小肠属六腑,总以通降为顺,况且火腑再用温药,力道就比较难把握,一不小心温之太过,则易化燥扰心,反伤正气。不如通泄腑气,则寒凝气滞,皆随二便而去,也算是釜底抽薪的一种治法。

小肠胀者,小腹䐜胀,引腰而痛。小肠为受盛之官,居胃之下,受盛水谷而分清浊,水液渗于前,糟粕归于后。寒气上逆,则化物不出,故小腹䐜胀、引腰而痛也。当分理水谷,俾二便通行,则胀满自解。通幽化浊汤主之。

通幽化浊汤(自制)

枳壳(一钱五分) 青皮(一钱五分) 木通(一钱五分酒炒) 车前(二钱) 赤苓(二钱) 蒌仁(三钱) 厚朴(一钱) 木香(五分) 乌药(一钱) 谷芽(三钱炒) 姜(三大片)

本方与脾痹加味木通汤相同者,仅有木通(减其量而加酒炒)、赤苓车前三味,而另用枳、朴、青皮、乌药、蒌仁、木香,以通幽门;重用生姜,佐以谷芽,以顾脾胃。因小肠上承胃而下走膀胱、大肠,所以分水谷而行糟粕。其本身薄而且细,曲折最多,上不如胃之厚,下不如大肠之宽,是消化系之关隘,其为病比胃、大肠为独多,故以通二便为急务也。祖怡注。(《医醇胜义》)

膀胱胀的表现是“少腹满而气癃。”癃是小便不通之意。“气癃”即因气滞而癃。膀胱本在小腹,其气通于少腹,能藏津液,气化以出。故而膀胱胀表现为少腹胀满,小便不通。应该用通阳化气,散寒利水的方法以回复膀胱的气化功能,如既济汤。

膀胱胀者,少腹满而气癃。膀胱主藏津液,气化则出。盖水气循下焦而渗入膀胱,津液之藏,皆由气化渗入,然后能出。寒气上逆,则水气窒塞不通,故少腹满而小便癃也。当理气行水,俾寒水得真阳而通利,既济汤主之。

既济汤(自制)

当归(二钱) 肉桂(五分) 沉香(五分) 广皮(一钱) 泽泻(一钱五分) 牛膝(二钱) 瞿麦(二钱) 车前(二钱) 苡仁(四钱) 葵花子(四钱炒研同煎)

本方用当归、牛膝、沉香、广皮、泽泻、车前,与胞痹利济汤同,而其着重则在肉桂之活血,同沉香之通气,二味大力之药合作。因为胀重于痹,膀胱最易蓄血,而小便不通,有发生水道闭塞之危险。本方与其说是重在利水,不如说其重在通阳之更为正确也。(《医醇胜义》)

三焦为水道之官,元气之别使,是元气、津液的运行通道,行于分肉之间,应于皮毛腠理。寒气迫滞,则三焦气阻,气留于皮肤之中,分肉之间。皮肤就象鼓皮,三焦停滞之皮就象鼓腹中的空气,所以摸上去是“” 然的感觉。因为在内并无有形实邪,所以按之不坚。三焦为水道通行之处,气停则水停。治疗起来,也要宗叶天士“通阳不在温,而在利小便”之意,用甘淡阳药以治之,如通皮饮。

三焦胀者,气满于皮肤中,轻轻然而不坚。上焦如雾,中焦如沤,下焦如渎,此状其气与水之流行,而究无实在形质。受寒气逆,故气满于皮肤之中。因无形质,故虽胀而轻轻然不坚也。当调和气血,疏导行水。通皮饮主之。

通皮饮(自制)

广皮(一钱) 青皮(一钱) 冬瓜皮(二钱) 茯苓皮(四钱) 当归(二钱) 厚朴(一钱) 枳壳(一钱) 砂仁(一钱) 泽泻(一钱五分) 车前子(二钱) 鲜姜皮(一钱)

本方以五皮饮为主,所谓以皮行皮,轻可去实也。再以枳、朴消痞满,以泽泻、车前利水道,最后以当归、砂仁调和肝胃之气血,可谓轻松流利,举重若轻,于气满皮肤中,轻轻然不坚,针锋相对矣。(《医醇胜义》)

胆胀的表现是“胁下痛胀,口中苦,善太息。”胆为甲木,主少阳相火。寒迫相火,而相火逼迫而上,而为口苦。胁为胆经所过,故胁胀,善太息。虽有相火之象,病本却在寒滞。这个时候不可以直接苦寒清热,而应辛温通行,使寒邪从气血而散,则胆火自然条顺。用后辛汤。

胆胀者,胁下痛胀,口中苦,善太息。胆为中正之官,决断出焉。肝虽强,非胆不能断。但胆气血皆少,为清静之腑,寒气干之,故胁痛口苦;气郁不舒,故善太息也。当轻扬和解,后辛汤主之。

后辛汤(自制)

柴胡(一钱) 郁金(二钱) 广皮(一钱) 当归(二钱) 茯苓(二钱) 栀子皮(一钱姜汁炒) 蒺藜(四钱) 枳壳(一钱) 合欢花(二钱) 佛手(五分)

本方柴胡为少阳正药,郁金为治郁良剂,当归、茯苓肝脾兼顾,栀子佐柴胡而清少阳,合欢佐郁金而通心气,枳壳、蒺藜、广皮、佛手皆肝家气分药,肝胆相为表里,深得手挥目送之妙。

以上就是《灵枢·胀论》中论及的五脏六腑胀。可能是因为《灵枢》的注家比较少的原因,后世对胀病的发挥并不多。而对五脏六腑胀的也各个不同。比如肺胀病,后世讨论得比较多。而且后世说的肺胀与“胀论”讨论的肺胀也有所不同,不再拘于寒气迫于气机,而是对一切肺气胀满的统称。近些年来心胀、胆胀谈得也逐渐多起来了。主要是把它们和扩张性心肌病、胆囊炎分别联系起来了。尤其是近十来年的文献,基本上把心胀的概念就替换成了扩张性心肌病,胆胀的概念就替换成了胆囊炎。甚至在高级职称考试的试题也是这样。严格意义上讲,除了借用了心胀、胆胀这个名词,其核心内涵已经和《内经》原意相对甚远了。大家如果要查资料,深入学习一下的话,务必要注意到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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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胀病的治疗

黄帝问于岐伯曰:《胀论》言无问虚实,工在疾写,近者一下,远者三下。今有其三而不下者,其过焉在?岐伯对曰:此言陷于肉肓而中气穴者也。不中气穴,则气内闭,针不陷肓,则气不行,上越中肉,则卫气相乱,阴阳相逐。其于胀也,当写不写,气故不下,三而不下必更其道,气下乃止,不下复始,可以万全,乌有殆者乎?其于胀也,必审其(月尔),当写则写,当补则补,如鼓应桴,恶有不下者乎?(《灵枢·胀论》)

这里的《胀论》是《灵枢胀论》引用的上古文献。这个文献认为胀病的治疗“无问虚实,工在疾写。”我们经常讲虚则补之,实则泻之。就在“胀论”篇里,也有“当写则写,当实则补”的文字。为什么这里不管虚实,都要赶紧采用泻法呢?这是由胀病的基本病机决定的。前面说过,胀病的脉象是“大坚以涩”,反映了它寒气与营卫之气搏结于脏腑之外的特点。这是一个非常典型的实证病机,所以好的医生治胀病,必以泻法为主。“工”,就是指高明的医生。

具体用什么方法来“写”呢?“近者一下,远者三下。”这里的“下”可以理解为“下法”。《黄帝内经灵枢注证发微》说“今下之者三”,即是此意。但结合下文分析治疗没有效果的原因,是“不中气穴”、“针不陷肓”,我们不难分析出,“下”是指用针刺行泻法。实际应用中,二说可以并存。药则泻下,针则泻经气。“近者”是指初得病者,病情尚轻,泻下一次就可以了。“远者”是指久病之人,病情渐深,则需要多次治疗。如果治疗一段时间,病情仍未痊愈的,就要考虑治疗方法是不是有问题了。所以黄帝问曰:“其过焉在?”

岐伯指出,治疗失败的主要原因是“不中气穴”,“针不陷肓”。“不中气穴”,是说针刺时穴位没有定准,刺到别处去了。这样当然就起不到泻经气的作用,所以气机仍然闭结于内,胀病也就无从减轻了。“针不陷肓”,意思也是类似的,是说针刺时,进针的层次不到位。“肉肓”是指“皮下肉上之膜”(《太素》)。胀病时,邪气陷于肉肓之中,故而针刺治疗,也必须选定正确的穴位,并且刺入这个层次才行。取穴不准,过深过浅,都不能成功地泻经气以取得预期的效果,这就是“当写不写,气故不下”的意思。

对这种治之无效的情况,应当怎样处理呢?“三而不下,必更其道。”最终达到“气下”的目的,胀病自然就好。“必更其道”,就是换个地方,换个层次来针刺。《太素》说:“必须更取余穴,以行补泻,以胀消为工,故得万全,必无危生之祸也。”

最后,在“工在急写”的基础上,“胀论”又做了最后的总结:“其于胀也,必审其,当泻则泻,当补则补,如鼓之应桴,恶有不下者乎?”“胗字,通“诊”,就是由胀病的外在表现而知其证候的意思。对于胀病,必须仔细审察其病形,明其虚实,初起多实则急泻之,久病可虚,则当补之。明白了补泻之间的关系,治疗起来的效果就像是鼓槌敲在鼓上,立即就发生声音一样确切,哪里还有治不好的病呢?后世医案常常用来说明疗效之确切的成语“桴鼓相应”就来自这段条文,算是这段条文的一个“金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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