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兴明| 月亮山情思

月亮山情思

QINGMING

作者|百灵（青海）

趁着风和日丽的好天气，我又一次登上月亮山。

骑着摩托车，沿着蜿蜒曲折的山路，向西行走约十几公里，翻过麻坡梁，远远就看见连绵起伏的月亮山，走了一段下坡路，车子驶进了宽阔的月亮沟。如果是四月份，这片草滩上，汇集了大大小小几十顶白色的账房，月亮山及周围的几座山上，到处是趴在草丛里寻虫草的人。但现在是六月，早就不见一个人影，宽阔的草滩上，绿草如茵，繁花似锦，山坡上、河滩边一群群牛羊悠闲地吃草，领头的牦牛脖子上悬挂的大铃铛发圆润浑厚的声音，给静静的山谷增添了一份寂寥和空旷。

放好摩托车，我们开始在山脚下向上走去，山坡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狼麻漫过腰际，黑褐色的枝干，长长的尖刺，很难相信在僵硬的枝条上，会绽放出娇嫩鲜艳的粉红色的花，香柴也好像不甘示弱，鼓着劲儿开出了紫色的花朵，把满山满坡装点成花的世界。假如把狼麻比作泼辣的村姑，香柴是亭亭玉立的少女，那么冬青就是这些花丛中仪态大方的美人，那翠绿肥厚的叶子，粉嫩的花瓣，看上去是那么雍容华贵，气度不凡。给这寂静的大山增添了几分姿色。

在望不透的灌木丛中，就要数黄刺长得高而大，一大簇一大簇拥挤在一起，好像是一个很有凝集力的团队。绿叶中夹杂着尖长的黄刺，布满在枝条上，枝头开着黄色的小花。等到秋后黄刺才会显示出它的的辉煌来，叶子变红时，像一团团燃烧的火苗在翻腾，那又是另外一种景象了，可惜在盛夏是看不到的。

如果把月亮山河边绿草如茵鲜花似锦草滩比作妩媚温柔的少女的话，那么山坡山顶的崎岖陡峭嶙峋突兀的悬崖怪石就是伟岸雄健的男人。满山除了灌木与山花外，月亮山上的悬崖巨石也会给人留下难忘的记忆，那些突兀的高崖雄峰，似人、似兽、似禽，或立、或坐、或卧，做出种种生动的姿态，引动人们的巧思奇想。走在这些悬崖底下，脚下是松软潮湿的苔藓，清冽的山泉从石壁上滑下来，又在悬崖上变成水帘子飞落下来，一阵阵沟壑回荡的山风，将水珠吹成银色的珍珠，洒落在四周。站在悬崖底下任凭清凉的水珠滴落在脸上身上，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惬意。

在月亮山顶小憩一会儿，我和同伴又朝着最高的黄羊坡侧面的流沙山爬去，与月亮山前后的这些大山的东西走向不同，南北走向的流沙山将月亮山拦腰截断，顾名思义，由于流沙山坡陡，山高，加上常年风化的作用，山坡上铺满了碎石块和流沙，爬起来比月亮山费力多了。不一会就气喘吁吁，我和同伴只能走走停停，虽然山顶凉风习习，爬上山顶时已经汗流浃背了。

“会当临绝顶，一览众山下”，当我们登上山顶，眼前一下子开阔了许多，一道道东西走向的巍峨大山，把月亮沟附近的山脉划分出黄鼠湾、月亮沟、蜘峡、石门坎等一道道峡谷沟壑，每个峡谷各有自己不同的精致与特色，黄鼠湾的寂静，月亮沟的雄浑，蜘峡的错综，石门坎的精致，游走于其中，让人流连忘返。远望四处，南边小水峡笼罩在烟霭茫茫之中，越发使人向往它的神秘峻峭，东岔大河像一条银色的飘带，缠绕在群山之间；东边村庄隐隐约约镶嵌在山地之间，油菜花把大地染成一地金黄，甘河工业园区里整齐的厂房时隐时现。极目远望逶迤的群山，我突然觉得心情格外的自豪洒脱，仿佛我也是山，成为山的一部分。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在五六十年代，月亮山方圆数不清的沟壑里为人们奉献出了多少柴禾，一茬一茬的灌木，给那个贫瘠年代人们的心里燃起了多少希望的炊烟。在我的记忆里，整个冬季，只要不是下雪天，父辈们在在第一遍鸡鸣声中起身，赶着毛驴向山里进发，在傍晚夕阳的余晖里，一队队毛驴从山沟脑的羊肠小道走下来，钉着铁掌的蹄子敲打着碎石路，发出细碎清脆的声音，毛驴脊背的鞍鞯上驮着一垛小山似的柴禾，夕阳把它们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那些年人们向这些大山索取了多少柴禾，是无法用数字来计算的。但大家都知道，在常年的砍伐中，每一座山，每一道沟都变成了光溜溜的秃蛋儿。大山，就像一位年轻俊俏母亲，在默默地哺育着她的儿女的岁月里，一天天老去，最终变得步履蹒跚老态龙钟。

时光穿梭到今天，月亮山又焕发出昔日的神采，昔日光秃秃山坡已经披上了盛装，山坡沟壑里灌木成林，杜鹃花郁郁葱葱，金露梅鞭麻花竞相开放，柳条吐着细长的绿叶，但这些长得与人一样高的满山满坡的灌木丛，对现在人们来说已经没有昔日的诱惑了，但是这些大山里生长着的冬虫夏草，以它神奇的姿态进入人们的视野，这几年价格一路飙升，越来越受到山里人的青睐。成群成群的人们纷涌而至，在这里安营扎寨，每天在山坡沟壑里采挖虫草。据不完全统计，每年就月亮山附近的区域里，采挖虫草纯收入高达二三十万之多。冬虫夏草，这个高原的神奇的宠物，已经成为农村脱贫致富的重要支柱产业，为新农村的建设发挥着重要的作用。

在流沙山最北端，我见到了五十年代安放的木灯塔，有两层楼那么高，下面是三根松木架子，呈三脚状，最初三脚架顶端还安装着一盏玻璃灯，据说是当初是飞机导航用的。在曾经不平凡的岁月里，在风光无限的制高点上，它为人们指示着前进的方向，它是航行者的指南针，是旅行者的指路灯。在滚滚向前的社会河流中，三角灯塔完成了它的使命，与脚下的月亮山，定格在岁月的记忆里。现在玻璃灯早已不见踪迹，只有这高高的三脚架静静地耸立在山顶，。在寂静空旷的大山里，它像一个巨人，岿然不动挺立了几十年，默默承受着春雨冬雪的温柔与粗暴。它又像一位垂垂暮年的老人，那斑驳发暗的木架子，仿佛向我们诉说着世间沧海桑田的变迁，倾诉着几十年的斗转星移。站在这简易的木塔下面，使人有一种厚重的历史感和沧桑感，心中不由生出幽古的情思与怀旧的感慨。我感觉它又是一位守护神，站在最高处俯瞰人间，守着一方热土，保护着一方平安。这时，你才会真正体会到珍惜美好生活，维护和谐家园这句话是那么厚重，那么有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