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评论】关于墨白小说《尖叫的碎片》的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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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邀主持人:杨文臣
农历己亥与庚子交替的春节前后,我们的生活被突然而来的新型冠状病毒打乱了,武汉封城,全国四万多医疗大军奔赴武汉参战;全国人民都被封困在家中,人们每天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关注疫情的变化。随着春天的来临,学生回校上课的日期却不能确定,网课就成了大学、中学、小学的首选。我的文学理论课选择了当代作家墨白的小说创作,参加网课学习的都是信阳师范学院中文系二年级(2018级)的学生,这些年轻的充满朝气的零零后大学生们对墨白作品的文本阅读与交流,让我感到惊喜,他们对文学、对历史、对社会、对人生的理解构成了新一代的精神景观,这对我们所经历的中国当代文学中有价值与意义作品的甄别与筛选显示出了积极的意义。教学之余,我编选了学生们在网课上用来交流的文字,来展示新一代的精神风貌,也以此见证在这个特殊时期我们留下的足迹。
墨白先生的这部《尖叫的碎片》创作于2009年2月间,原载2009年第5期的《山花》杂志,后收入河南文艺出版社2018年出版的小说集《告密者》。

《尖叫的碎片》(中篇小说)载《山花》2009年第5期

《尖叫的碎片》收入《告密者》,河南文艺出版社,2018年版
崔红玉(汉语言文学二班20185021226):
《尖叫的碎片》读来感觉没有一个完整的故事结构,但是在读的过程中很渴望找到所有的衔接点,希望在抽丝剥茧后能够看到一个清晰的故事画面,可是这样不缺棱角的画面总是以若隐若现的姿态如海市蜃楼般闪过。回过头来再看,果然就像文中所说的那样“我们记住的往往只是一些模糊不清的背影,是的,这就是记忆的特征。”当我努力回忆情节时,只能记起一些模糊的碎片画面。“我”把原因归结于“复杂的事物往往隐藏在事物的内部,这就像一部内容复杂的书。”现在看来,这可能也是我无力还原清晰故事画面的原因。
说起它的复杂,我觉得还是一个虚和实的问题。大多数作者和读者不论是写小说还是读小说会有一个置身事外的立场,而墨白的这篇小说刚把读者引入一个故事场景中去,作者自己就立刻跳出来,告诉读者“我”这就是在创作,这样就在读者心中留下一个虚的概念,可是在和江嫄的谈论中又似乎觉得雪青分明是真实存在的,之后的情节更是扑朔迷离,到底是作者走进了他自己的小说中还是回忆现实的陈年旧事,这个所谓的几个“我”的出现也是似虚似实。这样的叙事也同样让我想起先锋派小说家扎西达娃创作的《系在皮绳口上的魂》,但那部作品对作者和男主人公区分得十分明了,而墨白笔下的两者有时混为一体,有时作者似乎又跳出来告诉我们这是两个人,也可能根本就没有所谓的虚实,看似支离破碎的虚幻画面其实本就是生活原状。
李锦蕾(汉语言文学二班20185015042):
我认为,这篇小说是悲伤的。题目“尖叫的碎片”有多重内涵。一方面,“碎片”贯穿全文,小说形式的碎片化让读者心甘情愿地迷失在叙事的疆域中:时间与空间的碎片,现实与历史的碎片,意识流的碎片,人与物的碎片……另一方面,碎片是“尖叫”的,与其理解它们是痛苦地在尖叫,不如说它们在挣扎着什么,反抗着什么,在每个呈现的片段里象征着爱情与权力、金钱的争夺。这些矛盾、反抗在一行行的文字里张扬着、撕毁着人物内心存在的价值,赐予读者超拔的勇气。
侯霞鑫(2018级(汉语言文学一班20185021115):
小说给人最深的感受是模糊性。故事中的人物、人物的性格、人物的死因都具有极大的不确定性。小说先告诉我们雪青自小有着病,给人感觉像是很孱弱的一个人,但后面的对话中雪青像是变了一个人,她话很多,事业很大,是一个女强人;对于小柯,作者到最后都没有说出他是被谁杀的,是“我”还是张东风;张东风同样如此,虽说最大的嫌疑人是雪青,但并没有证据。作者对小说模糊化的处理,让读者在阅读时,总觉得处于虚无之中。
赵云云(汉语言文学二班20185161316):
这部小说极形象地向我们展示了物欲泛滥的社会对人性的扭曲,以及人与人之间的冷漠。人们不顾一切地追求金钱与权力,这些在满足人们的欲望的同时又毁了他们。小说中雪青对金钱和权力的态度决定了她所追求的生活目标:大把大把地挣钱、住天鹅别墅、开奥迪。雪青为了获得充裕的物质生活,抛弃了自己所爱的人,投身到有靠山的丈夫林海怀里,等到林海失势,她又投身到张东风的怀抱。雪青借助权力挣钱,追求享乐奢侈的生活,最终毁掉了自己。
墨白极好地利用了时间和空间、主观与客观,这些以碎片化呈现出来的情节具有了别样的震撼力。
韩旭(汉语言文学一班20185021117):
小说的叙事方式很独特,将主人公与叙述者融为一体,直接将自己的创作想法和思路告诉读者,我接下来想要写什么,我是怎么想的,至于我写的对不对真实不真实,无法确定。
文章十分跳跃、模糊,所以文章的故事情节不是主要的,烘托出来的氛围和刻画的世界才是。尖叫是人内心情感的表达,人只有在崩溃的时候才想要尖叫,所以作者刻画的世界是冷漠、凛冽的,生活在其中的人是焦灼、麻木的。碎片既体现在叙事方式的碎片化上,也是指人所处世界的碎片化,因为我们每个人看到的东西都是碎片化的,类似盲人摸象,所以没有真相,没有事实,叙述者本身也无法触摸真实。
王夏艺(汉语言文学二班20185021223):
读完小说,我感觉有些虚无缥缈,觉得“人生如梦”四个字与这篇小说非常契合——虚幻与真实并存在小说中,我们永远不会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那些过去的已经成为了记忆。
小说中“我”对待雪青的眼光渐渐世俗起来,她的别墅,她的车,就像是挡在“我”嘴边的变声器,让“我”永远也说不出来自己心底的声音。我想,小说最后“我”会跟随雪青,去看北极午夜的阳光是“我”的梦想。但“我”的心里清楚,雪青心里可能不再有“我”,所以在“我”编织的美梦中,北极是极其荒芜与寂静的。
彭冰心(汉语言文学二班20185021205):
这篇小说有很多的碎片化处理,故事蒙上了一层面纱,模糊清楚。“我”所写的小说里雪青和“我”的故事,现实中雪青和“我”的故事,相互交叉、覆盖。雪青、张东风、“我”都是曾经离异的人,那么“我”和张东风会有什么关系?雪青为什么会认定张东风就是杀害小柯的凶手?二郎的作用仅仅是帮助叙述故事还是为了让故事更加模糊?在叙述这些故事时,蕴含的不仅仅有着往昔的碎片、阴影,也有对生活的态度和对未来的盼望。无论是时间还是空间,物质还是精神,没有人能够保证自己不被改变,也没有人能够逃离。
李佳欣(汉语言文学二班20185021211):
墨白的这几部小说都与我平日里所读的有很大的不同,尤其是《尖叫的碎片》叙事非常不合常理,但让我觉得更有吸引力。
小说中的第一人称“我”很有意思,一度让人捉摸不透。我认为,这个第一人称的“我”其实是被这个世界异化、分裂成不同面孔的“我”。小说的所有人物,都在权力、情欲、财富里迷失了自我,他们的灵魂是孤独的,精神极其匮乏。
题目用了“碎片”,小说叙事是碎片化的,小说人物也因为焦虑而碎片化了。我觉得在墨白的笔触里总是洋溢着一种浓烈而感伤的人道主义情怀,表达着对这个快节奏、物欲横流的社会的反思,以及无奈。
李画展(汉语言文学二班20185021216):
看到这篇小说的题目,首先映入我脑海中的就是种种问号。为什么是碎片?碎片怎么会尖叫?首先,小说的内容给人碎片化的感觉,现实和回忆交织,人物之间相互重叠。其次,小说中女主人公雪青是破碎的。她曾经和“我”相爱过,但后来却嫁给了一个她不爱的男人,之后贪污成为富婆,事发关进监狱,痛失儿子,杀死丈夫(或许)。对金钱的欲望,被物化的人生将雪青推向深渊,最终导致雪青精神的分裂、人生的破碎。爱情、权力、金钱交织于时间和空间里,碎化过去与现实的人与物。这些碎片充满压抑甚至疯狂,发出不间断的、令人毛骨悚然、歇斯底里的尖叫。
张萌佳(汉语言文学二班20185021230):
在《尖叫的碎片》里,让我记忆最深的是关于雪青生存状态前后差异的描写。“我”记忆中的女主人公雪青俨然是一只“有着斑斓翅膀的蝴蝶”,但在严酷的监狱环境里她学会了“当着众人蹲马桶”。所有这些都是被讲述出来的,平静的讲述中掺杂着物是人非的悲慨,掺杂着过去的阴影与未来的期待。我们每一个人都无法逃脱时间与空间的控制,分分秒秒都在蜕变,变到最后甚至自己也认不出自己。
李淑婷(汉语言文学一班20185021127):
这篇文章读完感觉困惑又迷离,一切都分不清,现实与幻想,过去与现在,故事中的“我”和故事外的“我”,两者有什么关系。小柯、张东风、朋友怎么死的?江嫄到底是谁?与“我”和雪青有什么关系?小说采用套层式结构,一个故事中穿插另一个故事,一条线索引出另一条线索,一个人物带出另一个人物,模糊了现实与文本的界限。
高开美(汉语言文学一班20185021122):
小说大部分文字都让人感到无法判断其是否真实,它并不打算创造唯一的一种真实,就像是在现实中许多并不十分重要的真相在未被探及之前就变得无迹可寻了一样。
张羽(汉语言文学一班20185021136):
读了墨白的五部小说,我发现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小说的故事背景都发生在颍河镇,无论是《尖叫的碎片》中关于雪青的回忆,还是《民间使者》中剪纸面人泥人民间艺术,都通过颍河镇向我们展现出来。颍河镇里发生的每一个故事对于作者来说都非常清晰,出现的每一个人物都有独特的内心世界,我猜测这个颍河镇就是作者自己家乡的缩影,颍河镇是作者写作虚构的一个精神家园。
贾佩泽(汉语言文学一班20185021106):
雪青到底是怎样一个形象呢?“我”眼中的她高傲、冷寂、不爱说话;在陈承的视角下,她贪婪、工于心计;在二郎的眼中,她为爱献身、不理智的付出、可怜可叹。她的挣扎与痛苦让我想到了阿黛尔·雨果的故事,“千山万水,千山万水,只有我能做到”,既是为爱疯狂,也是为反抗疯狂。当雪青穿着黑衣在夜里游荡时,有关她的一切形容都离她远去,我看到的只是一个孤寂、脆弱而又癫狂的灵魂。文中隐藏的谜题,模糊的人物形象,碎片叙事下的虚幻与不真实,都是这篇小说的魅力所在。
(原载《河南文学》2020年第四期)

作者简介


杨文臣,男,1980年出生于山东省济宁市兖州区,2004至2007年就读于曲阜师范大学文学院,获硕士学位;2007年至2010年就读于山东大学文学院,获博士学位,研究方向为西方美学。原执教于信阳师范学院文学院,现任职于嘉兴学院。
近年致力于当代文学研究,已在《小说评论》《中州学刊》等各级各类刊物发表学术论文30余篇,其中文学评论类20余篇;主要著作有:《墨白小说关键词》《孙方友小说艺术研究》《张宇研究》《墨白研究》《孙方友研究》;其中《墨白小说关键词》获河南省教育厅人文社会科学研究成果奖一等奖;河南省第六届文学艺术优秀成果奖(省部级、政府奖);论文《论墨白小说的复调艺术》《小说评论》(CSSCI),2016年第2期,获信阳市第二届何景明文学奖评论奖。《张宇研究》(编著)、《墨白研究》(编著)获河南省社会科学优秀成果奖二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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