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诗歌●诗坛选萃】凌晓革 ▎白象似的群山（组诗）
【作者简介】凌晓革，安徽省含山人，中学语文高级教师。诗文散见《诗刊》《北京文学》《诗歌报月刊》《扬子江诗刊》《诗神》《青海湖》《诗潮》《绿风》《散文诗》《散文诗世界》《朔风》《作家天地》，并多次在诗赛中获奖。出版诗歌合集和折叠诗集。主编过学校文学社社刊数年，曾获安徽省十佳及全国文学社团刊物一等奖。
从西到东，从高原到平原
群山好像越来越失去底气
开始媚俗
开始臃肿
开始比赛矮
失去傲气的群山
同时也失去傲骨
多么猥琐
它们挤在一起
混乱，狭隘
甚至想互相践踏
像一群乌合之众
群山无主
群山的背后仿佛有一根鞭子
群山跑着跑着
有四五个、五六个胆大的
突然停下来
纷纷仰望西方
被放逐的群山
从高原上被赶下来
群山作鸟兽散
被放逐的群山
看一眼雪峰，有些羞愧
越往东，它们有的越来越没有尊严
甚至衣衫褴褛
像一群丐帮
失去骑手的群山
失去首领的群山
看见队伍里渐渐落在后面的
竟然没有人肯停下来
扶它们一把
瘦骨嶙嶙的群山
有气无力的群山
我担心
一场飓风把它们刮得东倒西歪
最怕看见的场面就是
一座山扑倒在地，嚎啕大哭
我也会跟着痛哭一场
眼望西北偏北
白象似的群山
白象似群山
在西北挤着
它们紧挨的身体
并不急于走进天堂
一场大雪让它们更臃肿
仰望让它们更加仁慈
这些庞然大物
它们一直在商量
谁有相等的体重
将替代它们
向上的路更安静
风暴给人间卸下了更多的粮仓
它们迟迟不肯出发
好像在等待
如果它们突然掉转头
如果它们突然拔出身子
我期待并且恐怖那一瞬间留下的
巨大的空白
一座山
允许负重前进
允许喘一口气
从泥土里稍稍拔出身子
允许骑着一匹马
从东往西奔驰
允许背着众多岩石攀登
向上的路越来越难
最困难的时候
不得不从肋骨里抽出一架梯子
用鸟声喂养自己
用泉水洗身
胸膛里有太多苦难
一道沟壑就是一道伤痕
允许把阴影投向人间
把天堂逼走
在高处用眼睛端详俯视
允许一半威严一半仁慈
允许披上白袍
为了高度
可以忽略温度
雪峰
至今还在严寒
至今还冷得烫手
至今还站在云端
不肯跟人间亲近
至今还不肯脱下白色的袍子
至今还握着一个个风暴
至今还偏爱一场场大雪
它们从天上扑下来时
它并不阻拦
至今还在冬眠
至今还在身体里铸造钢铁
至今还允许那些锋利的光芒酣睡
至今不曾开口
至今还在默许
心里肯定藏着一尊佛
经过春天的人一抬头能看见它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