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随母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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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故事”,唱遍了大江南北,敢为天下先的温州人,意识到一个新时代的到来。他们怀着对美好未来的壮锦,三五成群结伴挤着从未见过的“绿皮火车",奔向祖国的四面八方“淘金”。
那是1985年的初夏,我爷爷刚去世不久,我姆妈(妈妈)带上年幼还只有5岁的我,和一大帮至亲“下海经商”,去往千里之外的甘肃省天水市包柜台。那个年代交通很不方便,就是去一趟温州多要转车,别说大西北了!“寸步难行”的滋味只有背井离乡的人才能感受到从中的酸甜苦辣。
据我向姆妈(妈妈)了解,我们母子俩从蒲岐古镇河轮埠头,乘坐蜗牛般速度地轮船,来到浙南商贸重镇虹桥和表兄他们“会师”。虹桥老汽车站,拉开了我们西北之行的序幕。当年长途客车,是来往省内的最佳交通工具,在当时人的眼里驶速已经很快了。
车上的座位都是硬梆梆的座椅,不如现在软椅坐的舒服,话又说回来硬坐对腰部,脊椎都有好处,尤其是腰椎间盘突出患者。虹桥到金华的火车票价只需9块钱,在如今只能够买一个麦饼!连年近40的我都感叹现在物价太贵了,累死累活挣过来的钱,只够培养小孩读书。我和姆妈最怕晕车,一闻到汽油就反胃想吐,加上过去的公路凹凸不平,犹如北方人扭秧歌左右摇摆不定,所以我们车票多会买靠近车窗位子,方便“一泻千里”。
姆妈虽然也怕晕车,但是比我强,还会时不时提醒我辉乃(乳名),眼睛看远点就不会吐了。我勉强睁开眼睛眺望远处,并没向姆妈说的有效果,反而天旋地转,头昏昏沉沉的!幸亏以前的车窗都可以打开,我闭上眼睛趴在窗边,凉风习习吹的我醉入了“甜蜜的梦乡”。晕车的人最怕开开停停,那个年代还没高速公路,国道、省道破烂不堪,又经常性堵车,乘客还可以随时随地上下车。
一路颠簸,汽车长途跋涉终于到达了浙江省的“西大门”金华市。大家毕竟是人生头一次出远门,对一些没看过的东西都产生了好奇心,比如五颜六色的霓虹灯、6.7层的高楼大厦、还有奢侈的交通工具出租车等新事物,让我们这些农村来的过路客大开眼界。当天开往甘肃的火车票售完了,我们只能在火车站附近的旅馆住上一宿。
因为大家都第一次坐“绿皮火车”,兴奋地一夜没睡好,天蒙蒙亮就起床了,难得在路边摊享受平时舍不得吃的早点。大人们提着大包小裹,年幼的我虽然帮不了大忙,但是轻微地物品也会主动分担。车站离旅馆不远,步行大约10分钟左右,5个硕大的金华火车站标志映入眼帘,托着沉重行李的脚步一下轻快了许多,仿佛一个出远门的游子,回到了久别的故乡。
上个世纪80年代,交通枢纽还不发达,跨省旅客基本都会选择乘火车,因它不会堵车、比较平稳、速度也快于客车、“物美又价廉”,所以是远行者们的首选“座驾”。整个售票厅,座无虚席,幸好我姆妈他们来得早,占了几个位置,有些人站累了直接席地而坐。表哥他们负责去售票窗口排队,我妈和表姐她们就在候车室看管“家当”。我无事可干就两边跑来跑去,有时也像个小“信使”帮忙传达“鸡毛琐事”。
我们买的是联票,先要坐到大上海,再转车到兰州,此行目的地天水市是这趟车的必经之路。检票队伍拥挤不堪,我被前后大人夹在中间,以防走丢。有票的顺利通过,当我走过检票口时被工作人员阻拦量身高。因大家都是第一次乘火车对有这规定浑然不知,后经解释身高超过1米的儿童要买半票,撒小聪明的我故意把头往下低,幸运的是检查人员不怎么严格,离规定身高还差2厘米,这时我得意的暗暗自喜给姆妈省了不少钱。
最激动地时刻还是站台上候车,心想马上就可以一睹“绿皮火车”的风采!远处传来“呜呜呜”陌生的汽笛声,虽然没看到其身影,但是车轮摩擦铁轨发出的哐珰哐珰声也越来越近,我的心情也由此激动不已。
火车来啦!火车来啦!绿色的庞然大物缓慢地驶进车站。大家兴奋地忘记了脚下的安全线,急不可待地跨了过去,工作人员看到此危险的情景急忙吹响哨子,还用手势提醒旅客退到安全线后面,等车子停稳之后才可以靠近。乘务员利索地把每个车厢门打开,然后站在车旁维持秩序。那个年代的火车台阶要比站台高出好多,对肩挑货物和“全副武装”左手提只鸡,右手拿着鸭的人来说,上车还是要费点大劲!行李少的旅客趁工作人员不注意,“大显身手”直接从车窗里攀爬进去,这种不雅的现象是那个年代的“专利”。每个人都只顾自己找座位,放好随身携带的物品。那是没有独立的位子,一般上都是3个人挤在一起坐,行动很不方便!
我以为坐汽车会晕车,乘火车就舒服了,谁知还是像八月十五汹涌的钱江潮一样从胃里涌了上来!“绿皮火车”让我这个会晕车的“乡巴佬”感到非常美好的地方,在于能够把车窗打开把头伸出窗外兜兜风,欣赏沿路不同的民俗风景。正值初夏江南水乡满眼的花红柳绿,青山能见紫莹莹的杨梅如黑珍珠般镶嵌在枝叶上;清澈的河水里一群同龄小孩光着屁股在游泳或打水战,看有火车驶来,用好奇的眼神驻足观看;这时的早稻也成熟了,它们弯着腰、躬着背好像花甲的老人;不用担心这些美景一闪而过,因为车速慢的跟3天没吃饭似的。
经过省城杭州已是傍晚,大站就是不一样,站台上方灯光通明,上下车的旅客明显比其它车站要多,工作人员的穿着,指挥动作也比小站要规范。我和姆妈也趁机下车活动活动筋骨,顺便也买点小商品,如油冬儿、年糕胖、羌饼等杭州特色小吃。
经过暂时的停靠,“绿皮”又载着希望向远方驶去。车上的喧闹声、喝酒猜挙声、谈论国家大事、拉家长里短声,此起彼伏。不管认识否,邻座的有缘人,还会递一些自己做的花生糖或炒瓜子给我们分享,热情地感觉像一家人。那是的小孩基本上多没电子表,也不知行驶了多久,火车广播里传来了本次列车即将要到达上海站的提示语。记得那个年代许多家庭的日用品都是上海制造,上海产的商品自然也就成了品牌的代名词。
那个年代去趟大西北,交通是如此的不便,我跟随大人们又一次下车转换乘上海直兰州的列车!这次检票因为我睡觉了,工作人员帮我量身高时,我既然昂首挺胸比在金华站“长高”了2厘米,正好够的上半票。我姆妈心疼地从那狭窄的裤兜里,掏出22.5元,很不情愿的给我补了票!在当时这半票的钱,相当工薪阶层1个月的工资。
一觉睡到苏州站,醒来就给姆妈教训了一顿!说:“我这么笨,量身高时也不知道缩一点下去,还像军人立正一样笔直”。
火车途经山东德州,不得不提一下当时“四大名鸡”之一的德州烧鸡。30多年过去了,我还难以忘怀,仿佛刚吃不久。火车还没停稳,卖扒鸡的小贩脖子下挂着一个木盒子,用油纸包着在车窗前或沿着车厢叫卖。还别说那香气扑鼻,引人垂涎,一节车厢起码有半数乘客经不起诱惑掏出3块钱购买,这钱在如今买一个小鸡腿多不够。在绿皮火车时代漫长的旅途中,一只烧鸡配上自家酿的白酒,那可是“酒鬼”们奢侈的下酒菜。
我真是个“怪”人,一路上也不知吐了多少回,胃口没受一点影响,吃的还是津津有味。我姆妈就相反了,难受的吃什么都不香!列车经过3天4夜几千公里的行驶,历经多个省市,终于到达了“羲皇故里”天水市北道火车站,大人们也在此开启了“东方犹太人敢为天下先的淘金模式”。
岁月像高速行驶的列车呼啸而过,眨眼间33年过去了,童年的甘肃之行不但没有淡忘,而且越陈越香。
写作吧,你值得被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