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鲁迅

阿猫是生活在动物市的一只猫,奇怪的是,土生土长了大半辈子,它对动物市仍不甚了解,但它又很热心,喜欢帮人指路,即使自己也不晓地理。

阿狗是来动物市旅游的一只狗,它想去鲁迅纪念馆瞧一瞧,就问路,阿猫热心地凑上来,鼓着憨憨的肉脸,终于慢吞吞的说道:“好像……好像是往东走。”阿狗道了声谢,就向东走了。过了有一个时辰,阿狗忿忿地回到原地,正巧碰到了阿猫,阿猫惭愧,赶忙道:“对不起呀!我想起来了,纪念馆是向南走。”阿狗叹了声气,想了想,也没计较什么,仍旧道了声谢,向南去寻。又过了一个时辰,阿狗怒不可遏地回到原地质问阿猫,阿猫满脸委屈,哭丧道:“抱歉哈!向西,这次一定错不了。”阿狗也通情达理,将怒火压了下去,挤出一声谢,向西走了。又过了一个时辰,阿狗疯狂地回到原地,不待准备道歉的阿猫说话,扑上去就是咬,将阿猫狠狠地教训了一顿,兀自向北去了,它终于找到了地方,然而已经天黑闭馆了。

阿猫哪里受过这等气?回去告诉自己的朋友阿虎、阿龙等动物,他们听诉后一致认为阿狗恩将仇报,简直不是动物,替阿猫报了警,罚了阿狗钱,然后逐出了动物市。自此,猫和狗就结下了梁子,狗见猫时一定要咬的,动物们更加感慨这狗真不是动物。

也许这就是民众,善良的要命,也糊涂的要命,他们能合力伐倒暴秦,也能判死苏格拉底。潜龙在渊,他们看不到龙也就罢了;飞龙在天,他们仍旧看不到龙;神龙舞于天际,惹得风雷激荡、天地变色、大雨如注,他们还是看不到龙,他们能感觉到的只是天有些冷而已;大战毕,龙栖息在野地,流着玄黄的血,喘着疲惫的气息。这时有智者高呼:“是它!就是它拯救了我们。”民众似懂非懂,感觉好像是这样。他们听到有一个人这么说,没注意,又听到一个人这么说,开始疑惑了,等到第三个人这么说时,他们相信了,纷纷提着水桶湿润龙鳞,擦洗伤口。这时,又有人高呼:“它是妖孽,是来害我们的,但他的肉能令我们长生。”民众怔住了,听的似懂非懂,不知所措,又有第二个人这么说,他们开始疑惑了,等到第三个人这么说时,他们相信了,纷纷回家拿起了短刀利剑,切下龙鳞,割下龙肉,生吞烹食,好不快活。神龙从休憩中痛醒,挣扎扭动着身躯,踉跄飞了起来,直穿云霄,不见踪迹,它去了哪?不知道,但一定是一个没有人的地方。风雷也骤然歇住,天阴沉沉的,民众见状,欢呼不已,收拾回家,平常度日。每当想起鲁迅,我总忍不住落下泪来。

有人会问:“鲁迅是谁?”我说:“那是一位英雄,没有他,中国人至今仍是奴隶。”“那我们应当纪念他吧?”“理应如此,但有人读不懂他,甚至畏惧他,想方设法地把他从民众的视线中抹去。”“为什么会这样?”“不知道……”“可能是因为中国人现在站起来了吧?”“不!没有,站是站了,但并未完全站直。”每当想起鲁迅,我总忍不住落下泪来。

但我也知道落泪没什么用。

我推崇鲁迅,但并非狂热的追求者,他在当下有他的缺陷。辛辣的讽刺确实是刺穿麻木死皮的匕首,但也就流流血,捣烂不了筋骨,自然无法换血。正如一个医生告诉病人患有癌症,病人也意识到了疼痛,但怎么治,医生没说。我也时常告诫自己不要像鲁迅那样满心孤愤,相比于批判,更重要的是解决的办法。

但每当想起鲁迅,我仍忍不住落下泪来。

他在世时被千夫所指,走之前悄无声息。现在,民众需要他们,但他们理智地观望着,他们本是不愿观望的。他们常于梦中苏醒,半夜独自啜泣,回头看大家都在美美地熟睡,自己又能做什么呢?只得擦干眼泪,也继续睡下,纵使睡不着,也要闭着眼睛装睡,白天混迹在人群中说说笑笑,社会就是这样的一团和气。

先生,你在哪里呢?恕你的后辈无能,无法延续你的事业,你快回来吧,回来,带着我们继续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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