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碗香芋西米露
装它须用陶瓷小碗,洁白如雪,方能衬其色美;品尝它的态度须认真,眼珠子应紧紧盯着碗中之物,才对得起那呼之欲出的好味道。甜品店内有一名长发服务员婀娜多姿地走来,把它端到我的面前。
好一碗软芋绵香西米露!
且看那汤色,浓郁乳白中又带着点点紫色,原来是搅碎成泥的荔浦芋头,另外还有层层叠叠堆积的大块芋头,上头早已沾上一层焦香的红糖浆,再看那小西米,一粒粒透明晶亮、珠光宝气。动勺之前闻一闻,有椰香、奶香、芋头香萦绕鼻尖,诱人垂涎,再尝一口,芋头绵软、西米弹牙、甜而不腻,顿时叫人乐得眼睛都笑弯了。
在一个热到冒烟的午后,寻一处阴凉,端着这样一碗清润的香芋西米露慢慢细品,似乎连掌中岁月流去的节奏都走得悠闲了一些。没错,游走在岭南一带,到了盛夏时分,不来一碗香芋西米露消消暑,实在是一件很遗憾的事情。
两广之地,一年四季最盛行“喝糖水”调理身心,其中这道甜品“香芋西米露”极家常,却极有人气。做法其实并不难,但需要耐心:首先选好香芋若干,去皮切块,取一半芋头上蒸笼蒸熟,晾凉后撒上红糖粉腌制,待用。而另一半则放进锅里加入适量水、椰奶、炼乳同熬,熬到软烂成泥,用大勺搅拌几下,这锅芋头汤即为“汤底”。
接下来就是煮西米:锅里水烧开倒入西米,煮西米的过程中要多次搅拌,以防粘底。等到西米慢慢煮到透明只剩一点点小白点时,关火,盖上盖子焖至西米成完全透明,再把西米捞出、过凉水。
最后,舀一勺“汤底”于碗中,配一勺糖芋块、添一勺西米,一碗精致的香芋西米露才算大功告成。
说来有趣,身为粤味糖水中一员的香芋西米露,还是个“中西结合”的产物:芋头是本土特产,但西米却是个“舶来品”。据考,西米原料主要来自西米椰属棕榈,尤其是原产于印度尼西亚群岛的西谷椰子,尽管东南亚人食用西米的历史比较长,也有过西米加椰汁的组合,其真正成为一种比较普遍的甜食实际上是在二战中,西米加椰汁成为了酷爱甜食的日军重要的热量、糖分来源,最终演变改良为今日的西米露。
当顽强的西米跨越重重障碍来到中国大地,它的晶莹剔透、弹牙爽口与芋头的柔软神奇地相遇、相知,最终会升华成动人的美味。
2012年我刚毕业,为了找工作和住处四处奔波,唯有坐下来,默默地吮饮一碗香芋西米露时,我那紧张忐忑的心情才稍微得到了抚慰。它的清香、它的甘甜,一直静默无声地陪伴着我。
在随后好长一段时间里,我也曾无数次光顾单位附近那家名为“清香园”的小吃店,去那里吃上一碗香芋西米露,顺便听那几位卖甜品的阿姨闲聊一段又一段的人生“大道理”。我在舌尖上的缱绻里,找到了一丝人间幸福的力量。
如今想来,香芋西米露,是美味,也是我人生河流里一处温暖的灯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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