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子:野心家是如何狡辩的?
战争是野心家的工具
如上所说,国家发动战争,不论胜败,都会严重地剥夺人民的财用、荒废人民的职事、威胁人民的生命,是得不偿失的事。那么,为什么还要打仗呢?
好战的国君说:
“我爱战胜的名声,以及战胜所获得的利益,所以我要打仗。”
墨子说:
“错了!你所赢得的胜利的名声,是没有什么用处的;而你所获得的战利品,也不及丧失的多。”
这话怎么讲呢?墨子说:
“即使是攻打像三里之城,七里之郭①这样小的城邑,也不是不需用精锐部队,在无任何死伤的情况下,能轻易取得胜利的。为争这小小的城郭,往往杀人多时以万计,少时也以千计。现在大国自己有许许多多荒废的土地和广大的平原没有开辟,为什么还要去攻取别人的土地呢?
“天下大国土地都有余,不足的是人民,即令他们的人民十倍于现在的数目,也不能布满于所拥有的土地上。如今却尽叫人民去送死,以争夺无用的土地,这岂不是亏损自己的不足,而增加自己所多余的吗?如此为政,实在不是治国的道理。”
所以,打仗实在无益于国家百姓,它只不过是一些野心家所利用的工具而已。
【注释】
① 城指内城,郭指外城。三里之城,七里之郭,是古代最小的城郭。
野心家的狡辩
好战的人狡辩说:
“南方的大国如吴楚,北方的大国如齐晋,它们的先祖最初受封的时候,土地不到数百里,人民不到数十万,就是因为征伐的缘故,土地得以扩充到数千里,人民得以增加到数百万。所以,要国家强大,攻战是必要的。”
墨子说:
“错了!虽然有四五个国家因战争而获利,但仍不能说这就是正道。好比医生为病人开药方一样,假定现在有一个医生,开药给天下有病的人服食,一万人服用后,只有四五人痊愈,这药就不能是灵药。所以,孝子不把这种药给他的父母亲吃,忠臣不把这种药给他的国君服用。
“自古以来,因为战争而亡国的多得不可胜计,例如东方的莒国,亡于齐国、越国;南方的陈国、蔡国,亡于吴国、越国;北方的柤(zū)国和不屠何国①,亡于燕代胡貊等等,比比皆是。”
古时候,天子初封诸侯,受封的有万余国,到战国时代,因为互相兼并的缘故,这上万个国家都灭亡了,只有吴、楚、齐、晋等大国存在。这和上面所说,医生给上万人开药方,而只医好四五个人的道理不是相同吗?
所以,为人民的利益、国家的安定着想,攻战是不能不加以反对的。
【注释】
① 柤国:据《国语》说,该国为晋献公所灭。不屠何,汉为徒河县,属辽西郡,故城在今辽宁凌海市西北。
攻伐者打胜仗,可享战胜的荣名、领土的扩张,乃至国威的显扬,看来似是有利的。但是,这只是少数人得利,对多数人是有害的。
墨子认为凡事利于最大多数的叫做利,利于少数人的不能叫做利。少数人占了便宜,从少数人这方面看,虽然是有利的,但大多数人都受了害。从墨子的眼光看来,这决然是害,并不是利;反之,若是少数人吃亏,多数人得好处,墨子说这是利。所以《大取》有这样的话:
杀己以存天下,是杀己以利天下。
“杀己”岂不是对自己的大不利吗?可是如果牺牲自己而保得了天下,这还是有利的。墨子就是以这种“牺牲小我,以成大我”的伟大精神救世济民。
近代英国伦理学家兼政法学家边沁(Jeremy Bentham,1748 ─ 1832)倡导功利主义,拿“最大多数人的最大幸福”作为道德标准,与墨子的实利主义相似。墨子的一切学说的宗旨也就是为“最大多数人”造“最大幸福”。而战争不但不能如此,且有害于最大多数人的最大幸福,所以墨子反对它。
……
墨子是战国初期一位主张言行合一的哲学家、科学家和实干家。墨子看到战国时代那个崩裂、纷争、动乱的世界,他劳心苦思、摩顶放踵,奔走天下,提出了兼爱、非攻等主张,想要拯救当时紊乱的社会,让社会走上积极进取、和平光明的境地。他的思想与实践精神,至今仍有启迪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