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立平‖梅州城南有座猫石山

猫石山记

图文/严立平

梅州城南十里有座猫石山，它以山头的一道形似黑猫的危岩而得名。

传说很久以前，玉皇大帝巡东土路经此地。开路先锋二郎神的队伍里有一只小猫见下界山清水秀、鱼虾成群，不禁咪咪咪的欣喜异常。于是偷偷按住云头，飘然而至。当它兴尽欲归时，却掉队了。玉帝闻讯大怒，将它贬入凡间，令其就地守山，不得回朝。它后悔莫及，仰天哀鸣数声、幻化为石。

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我从城里到此山下落户。放眼崇山峻岭，这座充满神话色彩的猫石山确是与众不同：满山乱石如散兵游勇，遍地松林似龙蛇蜿蜒，飞鸟罕至，人迹沓然。据当地村民说，此山非凡山，俗人不得侵扰。

一天中午，我抑住内心的忐忑爬上山岗。透过迷离的树影，独立于山头的猫石好像天外飞来。它孤悬绝壁，欲坠不坠；头顶蓝天白云，俯瞰村庄人家。风乍起，松涛怪叫，乱石狰狞，我心慌慌拔脚就逃。夜来子规啼血，空荡荡的山岗月色惨然……

猫石山笼罩着一层诡秘的氛围。

偏偏有人不信邪。我发现一个沉默寡言的老汉经常赶着水牛上山放牧，或在猫石旁留连眺望，或席地而坐，一卷在手，悠然展读。直至夕阳西下才缓缓的走下山来。

忽然有一天，他怀揣一块黑色的石头，兴冲冲地来到我们住地，说要找场长，告知此山有煤。穷当家的场长闻讯两眼放光，匆忙把我们这群小青年召集，与当地村民联手在山下展开了地道战。神秘寂寞的猫石山登时热闹异常，九曲十八弯的羊肠小道留下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黑色脚印，斑斑汗渍。

从此，这位行为古怪的老汉也更为引入注目。我问场长此汉子何许人也?场长偷偷告诉我，他是被遣送回乡的“老右”，省城的一个地质工程师。他成了农场的常客，和我结成了忘年交。一次酒酣之际我问他奈何时运不济还悠然自得? 他敛起笑容,正色答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我似懂非懂唯有一笑。二十年后方悟一点。

猫石山留下我少年时的一段温馨的记忆。

时光的车轮转眼驰向七十年代末，千百万命运多蹇的中国人突逢转机。我们陆续跳出山门、各奔东西，那位放牛老汉也从猫石山重新出发，返回省城重操旧业。许多年来我不时重游故地，重归寂寞的猫石山又悄然披上萋萋荒草。山下的一座我们当年栖身的和尚庙已经一塌糊涂，而山头的猫石犹在，它依旧把故园的风光拥入胸怀。登临送目：梅水宛宛东去，潮起又潮落，远山挂在天边，白云聚还散；春来满眼新绿，秋至一片金黄，坦荡平野、参差楼台，一一尽收眼底。

1995岁末，一位记者朋友问我：还记得猫石山么?他告诉我，不久的将来，梅州地区的又一条大动脉——梅汕高速公路梅畲段，将以山下的猫石村为起点，飞越层峦叠嶂；西连河源、东去潮汕，通向广阔的世界…

我闻之雀跃！这是一支令人耳目一新、心潮澎湃的交响曲，我们这代人在充满激情的少年时也不曾梦过。我仿佛看见当年朝夕厮守的苍莽群山在恢弘的乐音里翻腾起舞，猫石山下呈现从来没有过的辉煌！

今日翘首南望、心驰神往；未知幻化为石的黑猫，有意抖落荒草青苔、重现真身否？

图文：严立平

作者简介：严立平（网名：千里邮缘），梅州市红色文化研究会副会长等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