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国争议领土，被国际法庭裁判后，为何反而成为海盗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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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鑫一元

出品▏本星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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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3月12日凌晨，巴卡西半岛附近海域风平浪静，中国辽宁一家渔业公司的宋陈谷（化名）和往常一样，与公司的20多名渔民一起登上了去近海捕鱼的渔船。

30多岁的宋陈谷从某海事大学毕业后就在此渔业公司工作，被公司外派到巴卡西半岛已经快三年了。

3月12日这次出海对宋陈谷来说无疑是不幸的，出海后不久，他们的渔船就被不明武装分子袭击，宋陈谷在内的7名中国公民被挟持。

▲当时媒体的报道

其实，在来非洲之前，宋陈谷就知道地处几内亚湾并不太平，地处几内亚湾的巴卡西半岛是尼日利亚和喀麦隆的争议领土，在此区域，有不少激进分子和海盗组织，他们曾多次对附近渔船、油船和货轮进行过骚扰。

半年前，自称“巴卡西自由战士”的组织才刚刚袭击了一艘法国石油公司的油船，并劫持了10名人质。

巴卡西半岛有过怎样的地缘纷争？在国际组织的协调下，看似已经解决了的争议领土，为何反而为了海盗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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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蕴含石油宝藏的半岛

巴卡西半岛是几内亚湾东端的一个半岛，面积约665平方公里，位于喀麦隆与尼日利亚边界的最南端。

▲巴卡西半岛所在位置

与其它的半岛不同，巴卡西半岛并非一整块陆地，而是是由红树林沼泽覆盖的两栖地，密布的水道又将整个半岛分割成多个小岛，大多数岛与岛之间通过行船通行。

▲上图可以看出，密布的水道又将整个巴卡西半岛分割成多个小岛

但就是这个看起来并不十分起眼的半岛，却储藏着大量的石油和天然气资源，半岛储藏的石油约240亿桶，有西方媒体甚至估计，这里的油气资源占世界已探明油气资源的10%。

而这个蕴含大量自然宝藏的半岛，在人类文明的进程中也经历了无数次的政权交替。从原住民建立的王国，到殖民时期的欧洲列强，再到独立后的尼日利亚和喀麦隆纷争，都在巴卡西半岛上留下了历史的印记。

2008年，尼日利亚将巴卡西半岛的管辖权移交给了喀麦隆，这是巴卡西半岛的主权最近的一次易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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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主权争议的溯源——殖民者埋下的雷

巴卡西半岛上最早的主人是埃菲克人。

由于巴卡西半岛位于几内亚湾的最东端，受到两股洋流的影响，这一地区是一个肥沃的天然渔场，而巴卡西半岛周围又环绕着多条流向大西洋的河流，有大量的鱼群在此聚集。

因此，埃菲克人从16世纪开始，就在半岛的几条大河中捕鱼，从部落集镇开始，逐渐建立了卡拉巴尔王国（区域涵盖了巴卡西半岛以及今天尼日利亚的卡拉巴尔、奥龙等地区）。

▲描绘卡拉巴尔王国小作坊的图片

和非洲大部分地方一样，西方殖民者的到来，改变了巴卡西半岛的命运。

葡萄牙人是最先来到巴卡西的殖民者，不过他们主要是在沿海地区进行奴隶贸易，并未对控制半岛产生兴趣。

▲1736年绘制的几内亚湾附近的地图

与葡萄牙人只是单纯从事贸易和赚钱不同，英国人从踏上巴卡西半岛起，就开始了他们的殖民步伐。1884年，英国与卡拉巴尔国王签署了《保护卡拉巴尔国王和酋长条约》，标志着巴卡西半岛正式成为了英国的殖民地。

19世纪末，巴卡西半岛附近的殖民者主要是英国和德国。尼日利亚是英国的殖民地（巴卡西半岛当时属于英国殖民下的尼日利亚）；喀麦隆则是德国的势力范围。

▲1884年在喀麦隆的德国测量师和当地妇女

然而，作为殖民道路上的后起之秀，德国人并不满足于喀麦隆的这片地，他们一直力图扩大在几内亚湾附近的殖民范围，而与喀麦隆接壤的巴卡西半岛就是他们的目标。

当时的巴卡西半岛还并未发现石油，只是一片由红树林沼泽覆盖的半岛，但德国人的眼光非常独到，他们就是看准了这个地方。从1885年开始，德国就开始和英国就尼日利亚和喀麦隆区域的殖民地划界问题进行了谈判。

▲巴卡西岛上红树林仍然是一大特色，这是该岛红树林中划木筏活动的路线图

▲巴卡西岛上的竹筏平面图

在经历了长达8年的谈判后，德国人的坚持终于获得了回报。1913年3月，两国在伦敦签订了《英德协定》，德国在以其它区域利益为交换的基础上，从英国人手中获得了巴卡西半岛这块他们梦寐以求的殖民地。

巴卡西半岛也就变成了德国殖民下的喀麦隆领土。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德国人也许并没想到，8年谈判才取得的巴卡西半岛殖民权，却因自己挑起的第一次世界大战而耽搁了。

《英德协定》签订后，英国原本打算在缓冲期结束后，就将巴卡西半岛领土交接给德国，但因为1914年一战的爆发，这个交接的缓冲期被无限制的拖延，到战争结束也没有进行。

一战结束后，战败的德国失去了其全部的殖民地，喀麦隆地区被英国和法国瓜分，英国接手了德国在南喀麦隆地区的殖民地（而这其中也包含了巴卡西半岛）。

所以，因为《英德协定》和一战，虽然巴卡西半岛一天都没有被德国人真正管理和控制过，但巴卡西半岛却从英国殖民下的尼日利亚领土，变成了英国殖民下的南喀麦隆领土。

然而，长期以来，巴卡西半岛上居住的大多是尼日利亚渔民。并且，由于半岛上的土地呈酸性，不合适耕种，粮食也多源于尼日利亚克里斯河州。这就是说，当地居民的经济活动与尼日利亚更加紧密。

虽然尼日利亚和南喀麦隆都变成了英国的殖民地，但巴卡西半岛虽行政上已归属南喀麦隆，但殖民管理上英国人又仍然将其与尼日利亚搅在一起，这为半岛日后的冲突埋下了伏笔。

▲这张邮票，左上角印着尼日利亚（NIGERIA）字样,盖着喀麦隆的邮戳（CAMEROONSUKTT）,邮票右上角印有女王头像(1953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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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独立后，巴卡西半岛的主权之争逐渐加剧

上世纪50年代末，非洲独立运动之风吹到了几内亚湾，尼日利亚和喀麦隆先后于1960年和1961年宣布独立。

巴卡西半岛的主权问题，在两个国家独立之初就显现了出来。如果按照殖民时期的领土划分，巴卡西的主权属于英国殖民的南喀麦隆，而南喀麦隆将和法国殖民的喀麦隆地区合并成喀麦隆共和国。

▲喀麦隆领土变化图

显然，尼日利亚很难接受完全失去巴卡西的事实。因此，两国独立后，巴卡西半岛以及半岛上尼日利亚人的归属问题成为两国间的主要矛盾之一。

独立之初，尼日利亚是基本承认殖民时期的主权划分的，只是在半岛上尼日利亚人的安置和归属问题上并没有拿出很好的方案。

随着尼日利亚内乱的发生，巴卡西半岛的管理权移交问题一直被拖到了上世纪七十年代。

1975年，经过协商，两国签订了《马鲁阿协定》，明确了巴卡西半岛归属于喀麦隆；不过，在该地区居住的尼日利亚公民拥有继续在此地生活的权利。

然而，协定签订后仅仅两个月，尼日利亚新任国家领导人穆尔塔里上台，这位新任领导人对之前的殖民条约和《马鲁阿协定》一概不承认，他只愿意承认巴卡西半岛是尼日利亚的。

这样就重新点燃了巴卡西这个火药桶。

随着巴卡西半岛石油资源的一再被发现，尼日利亚与喀麦隆对半岛的争夺变得更加白热化。

双方于1981年在巴卡西半岛发生首次武装冲突，随后的十多年来，半岛上的武装摩擦不断。尼日利亚与喀麦隆虽然展开了多次的谈判，但最终也没有达成共识。

半岛冲突的拉锯战，不但让半岛居民们苦不堪言，也加大了尼日利亚与喀麦隆两国国民的仇恨，双方都认为是对方抢了自己国家的半岛，抢了自己的石油。

同时，半岛紧张的局势也让各国的石油公司不敢轻易投钱来开发巴卡西半岛的石油。丰富的石油资源并未让巴卡西半岛居民过上“土豪”的生活。

▲巴卡西居民所居住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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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国际法庭宣判后，争议领土变为海盗窝

1994年，喀麦隆将巴卡西半岛的主权争议问题交给了联合国国际法庭。

在喀麦隆看来，有殖民时期的《英德协定》，以及两国独立后签订的《马鲁阿协定》，他们对胜诉很有信心。

另一边的尼日利亚看来：殖民时期的《英德协定》，因在协定签订后就发生了第一次世界大战，协定并未实际执行，应该作废；《马鲁阿协定》的签订者戈翁，在协定签订后两个月就被国内政权推翻，不能代表尼日利亚。

尼日利亚主打人情牌，他们声称，住在卡西半岛的30万尼日利亚人都不想成为喀麦隆人，建议通过卡西半岛的人民公投来决定半岛的归属。

2002年，国际法庭对巴卡西半岛的主权归属作出了裁决，法庭认可了《英德协定》以及《马鲁阿协定》的有效性，将巴卡西半岛的主权判给了喀麦隆。

▲两国间判定的陆地和海洋边界

对于国际法庭的判决，尼日利亚政府最初是不服的，但在联合国和非盟的游说和斡旋下，尼日利亚终于做出了妥协，于2006年6月与喀麦隆共同签订了《格林特里协定》，同意在协定签订60日内从半岛撤军，并于2008年前完成领土划界和移交。

▲在联合国时任秘书长安南（中）的见证下，喀尼两国于2006年协议解决巴卡西半岛归属问题

▲在喀麦隆首都雅温得举行的国宴上，两国总统碰杯

尼日利亚政府的妥协引起了尼日利亚民众和巴卡西半岛居民的强烈不满。尼日利亚民众觉得政府软弱的做法，是将祖先留给尼日利亚的巨大财富拱手于人。

▲巴卡西半岛上升起了尼日利亚国旗

原先管理着巴卡西半岛上76口油井的克里斯河州，首当其冲。

主权交接后，克里斯河州政府管理的油井要全部移交给喀麦隆格瓦·伊博州，这无论是对克里斯河州政府还是民众的影响都特别大，当地政府和民众不断抗议，给尼日利亚联邦政府施压。

▲要求回到尼日利亚的巴卡西居民

那些在巴卡西半岛上居住的尼日利亚居民，只能选择在移民到尼日利亚其它地区，或者是改变国籍留在喀麦隆境内。无论哪种选择，对他们来说都异常艰难。

▲一名生活在巴卡西的妇女和她的孩子

面临如此困境，半岛上一些激进的年轻人成立了巴卡西自由斗士组织，以抵抗联合国和尼日利亚政府的决定。

组织成员们认为，国际法庭在对巴卡西半岛主权进行判决前，完全没有征求半岛居民的意见，他们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

对于国际法庭所作出的判决，他们决定以自己的方式进行抗争。组织成员开始在海上进行海盗和非法武装活动，他们认为只有这样才能让更多人听到他们的声音。

而他们的目的是建立一个独立于尼日利亚、喀麦隆之外的国家，说白了就是想要独立建国并获得国际社会的认可。

从此，巴卡西半岛附近的海域变得越来越不太平，组织成员开展了多次海盗和武装袭击行动。他们挟持过喀麦隆军人、抢劫过立陶宛货船、勒索过中国渔船、绑架过俄罗斯人。

▲在巴卡西半岛附近的尼日利亚军人

据统计，仅2018年上半年，巴卡西半岛所在的几内亚湾，就发生了107起海盗和武装抢劫事件，已经快要超越索马里，成为世界第一海盗窝了。

▲巴卡西自由斗士组织中的投降者

如此看来，国际法庭的宣判并没有为几内亚湾迎来片刻的宁静，巴卡西半岛的和平之路还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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