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也有个音乐家周董
提到周董,大家首先想到的肯定是周杰伦。不过我今天要介绍的是北宋的周董-婉约派词人&音乐家周邦彦。
他擅于写男女恋情、别愁离恨、人生哀怨题材,更是与8位佳人相知相惜。
大家听过“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的苏轼,“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的姜夔,“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的秦观,“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的柳永。
尤其是柳永,苏轼很欣赏他的士大夫情怀。叶梦得《避暑录话》中记载:“凡有井水饮处,即能歌柳词”,可见柳永当时多么火爆。当时乐工们争相要他填词,宛如现如今的方文山一样。
而周邦彦学习并继承前人的长处,被称作词的集大成者。王国维称其“词中老杜(诗圣杜甫)”。
中国古典文学研究专家叶嘉莹赞扬他为“结北开南”的人物,既是北宋词坛霸主,又为南宋词人做出了表率。
01
疏隽少俭,博涉百家之书
公元1056年,周邦彦出生于杭州。“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当时杭州就是魔都。
他生活在一个诗礼仕宦之家,父亲周原不恋名利,极喜圣贤之道,每天着一身布衣,拜读诗词典籍。
饱读诗书的父亲根据“彼其之子,邦之彦兮”和“邦彦应运兴,粲若春林葩”为其取名邦彦。
周邦彦小时候博览群书,可这一点也不耽误他放荡不羁,他还是周瑜的粉丝。
除了“既生瑜,何生亮”的典故,周瑜还是一个音乐家。相传乐师们会故意弹错,只为那句“曲有误,周郎顾”。
周邦彦痴迷音乐,自比周郎,还把书房名字取作“顾曲堂”。
周邦彦15岁时和青梅竹马的嫣若结婚,他为其写下《南乡子·轻软舞时腰》词一首:
轻软舞时腰。初学吹笙苦未调。
谁遣有情知事早,相撩。
暗举罗巾远见招。
痴呆一团娇。自折长条拨燕巢。
不道有人潜看著,从教。
掉下鬟心与凤翘。
但是周邦彦因为放荡不羁失去了乡试资格,更不用谈科举入仕了。不过他运气绝佳,当时北宋还有个入仕途径,就是考取太学(最高学府)。
公元1080年,恰逢宋神宗增加名额,于是24岁的周邦彦前往汴京,并成功当上了太学生。
02
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
然而求学期间,周邦彦的妻子因病早夭。后来他娶了王氏婉宜,两人长期分居杭州汴京两地,周邦彦思念佳人,为其作《塞翁吟》词一首:
暗叶啼风雨,窗外晓色珑璁。散水麝,小池东。
乱一岸芙蓉。蕲州簟展双纹浪,轻帐翠缕如空。
梦念远别、泪痕重。淡铅脸斜红。
忡忡。嗟憔悴、新宽带结,羞艳冶、都销镜中。
有蜀纸、堪凭寄恨,等今夜、洒血书词,剪烛亲封。
菖蒲渐老,早晚成花,教见薰风。
由于佳人不在身边,周邦彦流恋于烟花之地。在此期间认识了红颜知己萧娘,写下《浣溪沙》:
不为萧娘旧约寒。何因容易别长安。
预愁衣上粉痕干。阁合深沈灯焰喜。
小炉邻近酒杯宽。为君门外脱归鞍。
虽然总是放荡不羁,而且功名学业无进展,不过锦鲤周邦彦似乎不需要刻意努力,因为总是有好运来临。
公元1084年,宋神宗到太学视察,一时间几百位学子争相献赋,期待得到皇帝赏识。
28岁的周邦彦效仿东汉文学家、史学家班固献上《汴都赋》,称赞神宗和王安石推崇的新法:
其鸟则有鹎鷞鹈鹕,鵞鹭凫鷖,鶤鴸鹇鹤。鶬鶊楚雀……
其实神宗完全一脸懵逼看不懂,但强装镇定让臣子朗读。
翰林学士李清臣内心也是跑过一万头小羊驼,但还是用了小心机,每个字只读偏旁,这才算完成了朗读。
《汴都赋》极力宣传神宗的变法功绩,神宗于是立刻提升周邦彦为太学正,就是令大家闻风丧胆的教导主任。
此后,周邦彦声名远播,并迎来创作高峰期,爆款作有《苏幕遮》,其中“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尤其出名:
燎沈香,消溽暑。
鸟雀呼晴,侵晓窥檐语。
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
故乡遥,何日去。家住吴门,久作长安旅。
五月渔郎相忆否。小楫轻舟,梦入芙蓉浦。
03
浮沉州县十余年,须知安时而处顺
然而好久不长,次年,即公元1085年,神宗驾鹤西去,宋哲宗登基。更要命的是,一直不喜新法的太皇太后高太后听政。
自元佑二年(公元1087年)起,31岁的周邦彦开始了近十年的外放生涯。这期间的词充满了感伤哀怨。
他先是任职庐州教授(安徽),在此期间结识了红颜知己追月,作有《玉楼春》:
桃溪不作从容住,秋藕绝来无续处。
当时相候赤阑桥,今日独寻黄叶路。
烟中列岫青无数,雁背夕阳红欲暮。
人如风后入江云,情似雨余粘地絮。
3年后,周邦彦改任荆州教授(湖北),公元1093年,37岁的他又任溧水县令(江苏)。当时税赋苛重,民不聊生。周邦彦考察民情,深得民心。
孤独之际,他遇到了红颜知己-是下属的妻子(天啦,是婚外情),就像那句“忘了是怎么开始,也许就是对你有一种感觉”,他为她写下《侧犯》:
暮霞霁雨,小莲出水红妆靓。风定。
看步袜江妃照明镜。
飞萤度暗草,秉烛游花径。人静。
携艳质、追凉就槐影。
金环皓腕,雪藕清泉莹。谁念省。
满身香、犹是旧荀令。
见说胡姬,酒垆寂静。
烟锁漠漠,藻池苔井。
时机来了,不多久,高太后去世。此间,桃花运泛滥的周邦彦又遇到了红颜知己岳楚云,留下《玉烛新》一词:
溪源新腊后。见数朵江梅,剪裁初就。
晕酥砌玉芳英嫩,故把春心轻漏。
前村昨夜,想弄月、黄昏时候。
孤岸峭,疏影横斜,浓香暗沾襟袖。
尊前赋与多材,问岭外风光,故人知否。
寿阳谩斗。终不似,照水一枝清瘦。
风娇雨秀。好乱插、繁花盈首。
须信道,羌管无情,看看又奏。
随后,公元1097年,亲自执政的宋哲宗召回41岁的周邦彦,并任命他为国子主簿(相当于现在的秘书长)。
公元1098年,哲宗命其重进《汴都赋》,周邦彦将10年前原作和新赋《重进汴都赋表》献上,皇帝大悦,于是封其为秘书省正字。这下人才补贴和城市豪宅都有了。
此年,妻子王氏婉宜在杭州去世。悲痛过后,他在汴京娶了第三任妻子容霜,此后她一直陪伴在周邦彦身边,直到他过世。周邦彦为她写下《霜叶飞》:
露迷衰草。疏星挂,凉蟾低下林表。
素娥青女斗婵娟,正倍添凄悄。
渐飒飒、丹枫撼晓。横天云浪鱼鳞小。
似故人相看,又透入、清辉半饷,特地留照。
迢递望极关山,波穿千里,度日如岁难到。
凤楼今夜听秋风,奈五更愁抱。
想玉匣、哀弦闭了。无心重理相思调。
见皓月、牵离恨,屏掩孤颦,泪流多少。
宋哲宗死后,宋徽宗赵佶于公元1100年登基。
04
遍看颖川花,不似师师好
宋徽宗喜欢玩音乐,于是直接提拔周邦彦作中央音乐研究所所长(提举大晟府)。关于如何当上所长的,传说是和李师师有关。
周邦彦胆子大得很,敢和皇帝抢女人。公元1116年,60岁的周邦彦认识了红颜知己李师师。
某日,周邦彦和李师师正在卿卿我我,结果宋徽宗来了,于是他赶紧躲在床下(哦抱歉,我想起阿杜的“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看到你们有多甜蜜”)。
然后周邦彦就眼睁睁看着宋微宗喂师师吃橙子,师师为其弹奏,简直快要当场死去。他还不忘来个freestyle《少年游》:
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指破新橙。
锦幄初温,兽烟不断,相对坐调笙。
低声问:向谁行宿?城上已三更。
马滑霜浓,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
第二次宋徽宗来时,师师唱出了此曲,他以为有人偷看。细问才知道是周邦彦所写,于是马上把他贬出了京城。
后来,师师去给周邦彦送行,回来后一直哭哭啼啼。宋徽宗问其中原因,这才知道原来是舍不得周邦彦,于是他继续问周的作品,当然就是这首为李师师写的经典佳作《兰陵王》:
柳阴直,烟里丝丝弄碧。隋堤上、曾见几番,拂水飘绵送行色。登临望故国,谁识、京华倦客。长亭路、年去岁来,应折柔条过千尺。
闲寻旧踪迹,又酒趁哀弦,灯照离席,梨花榆火催寒食。愁一箭风快,半篙波暖,回头迢递便数驿,望人在天北。
凄恻,恨堆积。渐别浦萦回,津堠岑寂,斜阳冉冉春无极。念月榭携手,露桥闻笛。沉思前事,似梦里、泪暗滴。
听完,宋微宗感叹其才情,于是立刻把他追回来并提举大晟府。想想果郡王跟雍正抢甄嬛结果被赐毒酒,而周邦彦竟然能升官,果然人比人气死人。
当音乐研究所所长期间,周邦彦过的都是“此时情绪此时天,无事小神仙”的顺心日子。
公元1121年,周邦彦在去南京养老的路上,感慨仕途,写下《西平乐》:
道连三楚,天低四野,乔木依前,临路敧斜。
重慕想、东陵晦迹,彭泽归来,
左右琴书自乐,松菊相依,何况风流鬓未华。
多谢故人,亲驰郑驿,时倒融尊,
劝此淹留,共过芳时,翻令倦客思家。
到南京后,没多久就病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