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 石金先:故乡行
故乡行
文:石金先 / 图:堆糖
舅说,二十多年没去我家乡了,今儿爸妈在家熏腊肉,想趁此机会和我回一趟老家,一则找点儿时的记忆,二则看望爸妈。我很是欣喜,一股乡情,一股亲情,双双注入心田,香醇、厚重之感瞬间溢满心房。
舅大我四岁,小时候几乎天天一起玩。六岁之前,我唯一的向往就是去舅舅家。
舅舅是个好玩的人,春放风筝,夏捉鱼,秋天捕鸟,冬滑雪。家里连环画、玩具枪、钓鱼竿、捕鸟器、雪橇……一应俱全。我童年无比的快乐都源于好玩的舅舅。舅也来我家,不过次数不多。最后一次是他大学刚毕业。舅喜欢美术,确切说,是美术专业,在美术方面很有造诣。那时,我的村子清一色黑瓦房,一百多户聚在一起,且颇讲究。据说当初建房,先祖们是先规划再建房,房子依地而建,布局或方或条,形成的巷道纵横交错。舅舅对村里的建筑风格特有感觉,他喜欢在巷道里徜徉,喜欢感受那里的自然与古朴。
在长坪汇合时我发现大舅也来了,同行还有舅妈和舅舅的两个孩子。大舅大病初愈,略显憔悴。不过,浑身透射着特有的稳重和智慧,纵横上下的风度依然难以掩盖。
贵州红石林是这次回乡特意安排的行程地。山下毫无冰雪,且蓬勃着些许的春意,山上却白雪皑皑。车到半山腰就抛锚了,我们是徒步上去的。站在山巅,大片红石映入眼帘。说石林是不够确切的,该称为林海!泱泱千亩,石海浩瀚。置身其中,自然感慨自然之鬼斧神工。这些红石或高或低,或大或小,错落有致却和谐一体。每块石头刻着凹槽,纹路齐刷刷的一个样。该是数亿年前历经海水的冲刷与磨砺,及万千年的风化、溶蚀,才有如今鬼斧神工的景致。
今天艳阳高照,没有一丝雾气。临顶远眺,武陵山脉连绵起伏,几近与天相接,却又清晰可见。山下,一汪碧水,静谧而清澈,似乎天池再现。于是,山上山下和谐之美,近处远处层次之美,石林的红、远山的绿、天上的蓝之色彩的美,美美相依、相映、相融。我不得不感慨,这风景与贫瘠的家乡近在咫尺,竟美不胜收!
下山后,驱车不到一个小时,我们来到了生我养我的故乡。此刻,夕阳衔远山。太阳的余晖下,家家户户炊烟袅袅,鸡犬之声此起彼伏。在锅碗瓢盆的叮当中,腊肉香肠及打霜的白菜香气四溢。这是我时常怀念的家乡的味道。
两个舅舅的到来,妈更加忙碌了,她在张罗饭菜。每逢这样的情形,妈都会让饭菜更加丰富,味道更加可口。这是她惯有的表达。
家乡海拔高,房前屋后还有积雪,空气中不断喷薄着冷。爸把塘火烧得旺旺的,许是生怕舅舅的两个孩子受冻,只见他一个劲儿地往火塘里加柴。火塘上满架子的腊肉在火的烘烤下不断滴油。每滴一下,火里青烟泛起,随即香味扑鼻。
小时候家穷,一年四季极少吃肉,因此特盼望过年,因为年到了,就有肉吃了。不过,不到年夜饭妈是不炒肉的,即便火塘上已经挂有好几块腊肉。这几块腊肉经过几天的盐及香料的腌制,挂上架子,先干柴烘烤,再谷壳、春木粉熏制。不多时,腊肉便油光光、金灿灿的了。看着那可望而不可即的腊肉,我时常垂涎欲滴,常常幻想割一小块在火里烧熟,然后塞进嘴里咀嚼,让满口喷香。可终究还是不敢,因为妈时常交代,到过年那天才能享用,平时丁点都不能动。于是,年前的那段日子成了我最痛苦而美丽的等待,也成了童年最刻骨铭心的记忆。
饭菜熟了,喷香的腊肉,白嫩的豆腐,热乎的炖萝卜,青油的大白菜,还有舅舅带来的松桃卤鸭,和我带去的凤凰腊鹅,摆满了餐桌。
堂屋里,大家围着餐桌细细地品味着。这是家乡的味道,这是浓浓的亲情,这是又一个刻骨铭心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