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赤子之心通达天地神明,你所有的焦虑和不安都是没有价值的
去年网上曾经报导过一个落水女孩的事件,她不慎滑入深水之中,当时她觉得可能要完了,以为自己要被淹死了,索性放弃了挣扎,谁想自己身体却自动漂浮上来了。于是她就安静地漂在水面上等待救援,就这样漂了一天一夜,终于被一个村民发现,并把她成功救上了岸。
就在上一段时间,黑龙江鸡西市有一只野生老虎闯进了村子,一个女士被老虎撞到,但无大碍。当时一个好心的面包司机师傅招呼她赶快上车躲起来。她还一头雾水地问司机师傅“刚才那是什么?是老虎吗?”好在她没有辨识出那是老虎,反而救了她。试想如果她知道对面跑来的是吃人的野生老虎,她一定是掉头逃跑,一旦把后背交给了凶猛的老虎,其后果可想而知。
老子一再主张“复归于婴儿”,有一颗不用逻辑推理的赤子之心,才是最好的修行。
《列子》文中记述了这样一件事,赵襄子率众打猎,围猎的时候点燃了野草,火借风势,越烧越大,绵延百里。这时候从岩洞中走出一位老者,在浓烟滚滚中,淡定自若,时隐时现,走出火海竟然毫发未损。赵襄子以为遇到鬼了再仔细上下打量,也就是一个普通人,没有骨骼奇异之处,就好奇地问他:你为什么不怕大火烧你?为什么不怕从悬崖跌落下去?老者一脸茫然地反问“什么是火?什么是悬崖?”
我们想游刃有余地应对危机和困难的话,还是要回到赤子之心,要复归于婴儿,因为心主神明,神明主宰我们身体的时候,可以“善吾生,善吾死”,只要敢于彻底地把身体全部交出去,心中神明自然能够安排好一切。只要不用头脑中的成见来思考问题,那么就不会焦虑,作为一个观世音菩萨般的存在,做一个旁观者,以上帝的视角静静地观测所发生的一切,这时候一定会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即便遇到山洪海啸,你也可以像庄子《达生》篇那个“吕梁丈夫”一样,顺随水流漩涡而自由沉浮,孔子看到吕梁丈夫的时候也以为是个鬼,仔细一看原来是个人,孔子问他如何做到在这水流湍急之中尚能如此享受如此自若的?他说“我生在这里,长在这里,祖祖辈辈都是这样,人人都会在这深水中畅游,我从小就不知道水能淹死人,所以从来也没有害怕过,更是没有想过什么游泳的技巧。”
从“吕梁丈夫”的这则故事里面,我们可以得到以下两点开示:首先要有一个赤子之心,就是 没有分别心,当你不认为水可以淹死人的时候,你才是最安全的。其次不管身处什么样的环境下,不要试图去用什么技巧和手段,一思考就出错,不如顺应和臣服内心的能量。庄子说凭借自以为是聪明手段,那是“涉海凿河,蚊虻负山”,只会造成自己更大的恐慌,丧失自我能量,这种情况下,无序的世界形成的压力,能轻而易举地把我们给吞没了。
我们古人对这个世界的认知都是用心来觉知的。《黄帝内经》说“心与小肠相表里”,你看,一切思想的根源都是来自我们的心,与头脑没有半点关系。头脑中形成的“成见”是影像或是幻觉。当你执着于影像的时候,那是固执,只会让自己更加傲慢和偏见,当你执着于幻觉的时候,只会让你焦虑和不安。
接下来我们要搞清楚什么是头脑的“成见”?什么是内心的觉知?头脑是一种工具。《庄子》文中把世间人称之为“横目之民”,“气聚则生,气散则亡”,人体本质上是一团混沌之气,应该没有什么能够伤害到我们,可是我们的欲望和贪婪让我们的精气神从眼耳鼻舌漏出去了。因此修行修什么?老子说“闭其门塞其兑”,庄子说“心斋坐忘”,这都是让我们抛弃绞尽脑汁的思考,臣服于我们内心的觉知。不使用我们的感官认知,我们的身体就能回归到精气神俱足的状态,老子说“天地之间其犹橐龠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天地万物的本质都是一团气,故庄子换了一句话来表达“通天下一气耳”。
世间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是需要时间的,就像我们看到的夜晚星光,那是走了几亿光年的距离才到达我们的眼球,那颗星星当下是什么样子?在什么位置,我们不得而知。因此我们看到的一切和感受到的一切其实已经成为定局,是改变不了的存在。
庄子说:“夫随其成心而师之,谁独且无师乎?”“成心”就是“成见”,有所成才能有所见。我们的眼见为实都不值得我们焦虑和不安,因为所发生的一切都是我们头脑里的一种认知。我们头脑的思考总是有序的,试图把一切都总结为规律和经验,然而这个世界本质上又是变化莫测不可捉摸的。这种无序的世界和有序的思考方式必然发生冲突,这就形成了外部给予头脑的无形的压力,造成了我们的焦虑和不安。重要的是这些焦虑和不安是没有价值的,只会消耗我们的精力和能量。
庄子不仅指出了“夫随其成心而师之”的成见,接着又说:“未成乎心而有是非,是今日适越而昔至也。”这句话就给了我明确的判断,什么是头脑的思考?头脑是回忆过去推理未来的。一切的经验都是过去的总结,一切的焦虑和担忧都是对未来的推理。因此只要你踌躇满志地相信自己的经验和判断当下的时候,危机就不远了,因为这是自作聪明,是在使用你的头脑。当你对未来充满担忧、焦虑和恐惧的时候,必生机巧之心,让你更加心神不宁。
什么才是内心的觉知?和眼见为实相对而言,内心的神明可以先知先觉,可以无逻辑地趋利避害,可以化腐朽为神奇。我们有时候搞不清先知先觉和头脑思考的区别,那是我们没有明白什么是欲望和贪婪。其实很简单,当你做一件事情并不是为了填补自己的焦虑和不安时,就是内心神明在指导你。心主神明是一种美妙的体验,是一种自我恒久的满足,这种美妙的感觉是恒常的。比如有人觉得喝酒很开心,如果能够尊重自己的内心,那么身体就一定知道答案,稍微喝多一点,心神就会发出指令,让你感觉上头了或者不舒服了。但是酗酒的人,只是为了填补那份焦虑和不安,或为借酒消愁,或为逞强逞能,或为迎合他人,都不是关注自己内心的,这是欲望。在内心觉知的驱动下,我们做什么事情都是越做心越安,对自己对世界都是一种接纳和享用,而不是苦修。这也是老庄所指的“托不得已于中”。
常有欲,以观其徼;常无欲,以观其妙。
善摄生者,陆行不遇兕虎,入军不被甲兵。可是很难有人相信这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