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诗人脸谱02：张育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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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十首
张育汉
笛子
裁节滴泪的湘竹
打磨七窍玲珑的心
朦胧的新月
被廉价的笛声纠缠
把准基调
该包容的时候尽量包容
该放纵的时候尽情放纵
口灿莲花
试图吹出几丝地心之音
笨拙的老农
厚被锄犁的老茧
努力把手捏成圆柔的兰花指
去掩盖眼下那几个活生生的窟窿
夏至
夜色被夏至揭短
热风卷着不知哪条河的浪
稻田的禾苗一夜之间怀胎了
荷苞尖得让人发指
蜻蜓以飞机的姿态轰炸水面
泛起阵阵波圈
萤火虫的屁股燃了起来
我拈断所有玉米棒子的茎须
也吟安不出一个凉字去扑救
蝉依旧拼命夸口
什么都知了
只有风扇好像知道真正的谜底，
谁的答案
他都一直摇头
在山顶
我四平八稳骑坐在父亲肩头
迎着日出吹来的童话
为让第一缕晨曦粉饰我的童年
看山花烂漫，彩蝶翻飞，
父亲努力踮起脚尖
睥睨山下
那群指望着老天
脸朝黄土膜拜的蝼蚁
日子却打满补丁
瘦骨嶙峋的父亲
跟他们一起焚香
我的肩头也顶着一棵需我呵护的小树
看到父亲的夕照
在西山慌不择路
却仍不愿矮下身躯
湖边即景
湖边上那颗老树
或许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孤独
一群调皮的水草
像孙子挤在身边闹腾
把左手搭起凉棚
不知道你眺望谁
总责怪那只飞远的鸥
又一次没留下个口信
知了在你背后
数日落的倒计时
鲫鱼想波动你的内心
看到你那牵夕的手
悄悄在颤
树荫
交谊舞被蜻蜓大白天模仿
那只褐色的泥蛙跳进池塘
遗传了湖色的基因
几株肥实的玉米交头接耳密谋着三胎
疯长的狗尾草心比天高
树梢的风言风语
被那堆还没来得及收拾的蛇皮蝉蜕证实
有人曾在此偷欢 无可否认
夏天的枝头青春而热烈
连黄蜂也拽着黑黝黝的银针
想刺探我的内心
绿意重围的夏天
林荫眷顾了身边所有事物
却唯独轻慢我绿色的心情
杜鹃与竹鸡的鸣叫被蝉修改
恰象我那声对远方的呼喊
快归来，快归来（杜鹃音）
我原谅，我原谅（竹鸡音）
桥
桥拱象根超载的扁担
弯得经不住半声喘息
佝偻的腰身下
鱼尾素描着乌江
沉重的皱纹
桥
象个破折号平坦向远
隔开两串被省略的圆点
一串是城市的灯火与工地的喧嚣
一串是故乡的炊烟
和父亲那老掉牙的民谣
粽子
你不该
在五月初五
做一场珍珠米
被竹叶包裹的梦
那皓皓之白被五花大绑
押赴汨罗
陪着你纵身一跳
历史的船浆搅碎
怀抱的那块离骚
穿越公元前的那场六月雪
落在张仪阴谋得逞的眼里
落在楚怀王的后院
更像是一地鸡毛
雪夜
悄悄的走了，
在新年的前夜
雪眼开了，
我便得启程
年纪大了
来迟了就会被年轻人挤出工厂
一个人盯着冰冷的铁皮房
来去匆匆
还没问老家是不是又来了倒春寒
孩子还有几天就要开学
不知学费是否凑够
劳累一天的妻子
是不是又困睡在火桶头
阳台外，车水马龙，灯火喧嚣
那是侵略城市的野心
那不属于我，
我的梦在冷清的下铺
是我被压发的工资
和家里
我走后那安静的大床
光棍
他趴在那棵火烫李树下
想象那些够不着的甜美
薄雾那袭酸涩的婚纱
斜靠着山的肩膀
火烫李红得诱人
象两只蝴蝶在枝头打结玩出来的花样
呸，好看不好吃
老狐狸的心思
被酸葡萄一眼看穿
想不孤单，来世就做筷子
像个亲切的预言
眼
父亲眼窝深陷
瘦得像只青虾
我眼皮困得打架
眼巴巴候着奇迹
打工的弟兄
外嫁的姊妹都赶了回来
他们陪着无奈的病床
挤眼角晶莹的愧疚
父亲的眼
混沌而原谅
我去取老衣的间隙
病房里撕心裂肺
父亲当着他们的面走了
安详的眼里掩藏
呼喊过我的乳名
邻居的眼指着我的后背
嗐
这个做儿子的没送到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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