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散原创】甘元俊作品 | 我的弟弟要入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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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中午,突然接到弟弟从县城打来电话,要我帮他写一份入党申请书,而且还要的比较急,说是当天下班之前就要递交上去,结果却被我婉言拒绝了。
弟弟的这番“举动”,确实让我感到有点意外,我根本就没有想到,已年过半百的弟弟会有如此进步思想。
其实我并不是有意要拒绝他的,而是因为当时我确实在乡村开展“人民阅卷·广安行动”这样一个走访活动,正在与群众面对面的交流,抽不开身,一时半会赶不回办公室,根本就没有条件也无时间帮他写。但为了不打击弟弟的入党积极性,我在电话里回复他说:“入党申请书,最好由本人写,你要结合为什么要入党?入党的动机和目的是什么?然后具体写清楚对党的认识就行了......”后面还给他说了一些鼓励的话。
小时候,弟弟是父母的心肝宝贝,“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这句话用在弟弟身上一点也不为过。作为在兄弟姐妹中排行老幺的弟弟,他在家中的地位是最高的,不仅父母特别宠爱他,我和哥姐妹几个人也是十分喜爱他,处处让着他,好吃的好穿的都会先尽着他,就连平时家中的扫地、烧火煮饭等家务活,也很少让他去干,可以说,那时候的弟弟一直被爱包围着。
弟弟初中毕业后就没有读书了,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就是不愿意跟我们去坡上干农活,我猜想,或许是怕晒太阳的缘故吧。那时,弟弟从街上买了一些养殖业的书籍独自在家中闭门看书,父母从未说过他一个孬字。与弟弟比起来,我就没有他那么好的“待遇”了,弟弟至少可以“光明正大”地看他的养殖书籍,而我只能在农闲之时看一些文学书籍(尽管后来我靠自学文学找到了工作,弟弟后来也成为了在社会上受人尊敬的“名人”)。
在家里“耍”了不到两个月的弟弟,或许是感觉无聊的缘故吧,于是便利用家中空闲的圈舍,边看书边搞起了科学养猪,并且一养就是六头(那时,一般农户一年只养二头猪)。为支持弟弟养猪,母亲第一次给家庭成员进行了明确的“分工”:时任大队支部书记的父亲,每天去大队和生产队忙他的“公务”,大多数时间都是早出晚归,家里的农活根本就指望不上他,所以种庄稼的事情,母亲把他忽略不计了。这样一来,农活自然就落到母亲、大姐和我的身上(大哥已经结婚分家另过),妹妹负责打猪草、煮饭,弟弟则“专职”负责养猪。
在我的印象里,弟弟基本上没有干过农活。还记得那年的夏天,我们去坡上辛苦劳动(锄包谷草)了一上午,放活后回到家里已是汗流浃背,看见弟弟正躺在父亲用竹篾块专门为他编制的 “凉笆箕”(乘凉用的)上面,一手拿着一把“竹篾扇”,不时摇晃几下,一手拿着一本书,嘴里不时发出关于养猪方面的专业术语,同时,偶尔也抬头观察一下他那六头生猪吃食的情况,猪儿有没有吃饱呀,需不需要加水呀等等。看着弟弟那时的那个得意、 潇洒和悠哉的样子,不得不令我这个当哥的顿生羡慕。没想到的是,弟弟当年靠他“不务正业”(那时的农村,养殖业被称为“副业”而不是“正业”)养殖出来的六头大肥猪,给家里增加了不错的收入。年底,母亲用弟弟养猪收入的钱,给我们每一个人都添置了一套过年衣服,特别是穿上新衣服的妹妹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原本以为让全家人尝到甜头的弟弟,第二年还会继续扩大规模发展养猪,没想到,他却不听家人的“劝阻”,扛起背包,去南下闯荡新世界去了。弟弟这一走,就是好多年。
更没想到的是,从未干过重体力活的弟弟,竟然成了一个敢拼敢闯肯吃苦耐劳的人。弟弟在外面打拼的那些年,从事过建筑,承包过沙场,当过“小老板”,干过很多脏活、苦活,饱受酸甜苦辣。好在辛勤的付出与收获是成正比的,几年下来,弟弟也算是挣了点钱,并且还在县城买了房,娶了妻,生了子,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然而,自2015年弟弟做过一次大手术病愈康复后,他就好像彻底变了一个人似的,又成了一个喜欢出“风头”的人。带头成立了初中八六级助学基金会,并担任会长,四处活动筹集资金。基金会每年都要从他们同学中自愿募捐出一定的资金,然后又将这些钱用来资助那些品学兼优的贫困学生,给予每人发放300——1000元不等的助学金或奖学金。
俗话说,一个人做一件好事容易,但要长时间坚持做好事却很难。然而,弟弟这一坚持就是好多年,从未间断过,先后资助了100多名优秀的贫困学子考入大学走向社会。弟弟也因此成了“名人”,县电视台、市电视台、省电视台和中央电视台教育频道等,都先后留下了弟弟的声和影。开始,我一直以为,弟弟的这些“所作所为”,就是为了“作秀”给别人看的,直到后来我又多次从一些媒体上看见:帮助贫困户发展生产的人中有他;敬老院慰问孤寡老人的人中有他;看望抗美援朝老战士的人中有他;车站维持秩序的人中有他;过马路搀扶老人的人中有他;居民院落、田边地角捅马蜂窝的人中有他;万秀桥水库、荆坪水库等水库及塘堰昼夜不停打捞溺水儿童的人中有他……原来,他早就加入了县蓝天救援队和义工队,并且还是一名骨干队员。了解了这些,彻底改变了我对弟弟的错误看法和认识。
邻村七十多岁的陈大娘,丈夫、儿子、媳妇都先后去世,一个人抚养五个孙子女。我每次与她同场共赶在半道上偶遇时,她提起弟弟总是赞不绝口,说弟弟及其他们的“组织”,年年都给予她们家捐款捐物,帮助很大。陈大娘的实话实说,让我这当哥的感觉到脸上也很有光彩。
弟弟是一个“十处打锣九处都有他”的人。庚子年春节,时值全球疫情爆发。正月初二那天,本来说好了的,我上班去了,留他在家照顾年迈多病的父母,可我前脚刚返回单位没多久,因父亲是二级听力残疾,我那半失语的母亲用她那颤抖的声音打电话告诉我,说弟弟又回县城去了。其实,我不用问,就知道弟弟干什么去了。果不其然,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又在一些媒体上看见:穿着蓝天服戴着防护帽的弟弟,高速路收费站,给车辆及行人检测体温、疏导交通的人中有他;给县城各大小区开展杀菌消毒的人中有他;在医院帮助登记录入信息,忙得晕头转向的人中有他;农村院落,叫老百姓不出门或不聚集的人中有他;在蓝天救援队、义工队,发动员工并带头捐款捐物的人中有他......看着弟弟那个忙乎劲儿,我也只能在心里祝愿他:平安就好。
记得,我曾问过他,为什么对蓝天救援和义工这个“职业”如此“有瘾”,弟弟非常乐观地告诉我:“都这个岁数的人了,做点有意义的事,感觉心里很踏实。”弟弟的这番话语很朴实也很真实。
今年春节,家人小聚中,我曾有意问过他入党的事。当时我心想,要是他的入党申请书还没有写好的话,我愿意帮他将此文的一些内容加一点进去,或许会给弟弟的入党申请书增添不少色彩。可是弟弟却回答我说,他已经是一名共产党员了。
这,就是我那“不务正业”的弟弟,一个常年坚持行走在公益路上,从未停歇过脚步的人。
作者简介:甘元俊,四川邻水人,系广安市作家协会、邻水县作家协会会员。文字不仅是对情感的倾述,更是对生活和历史的印记。散文《交公粮》获四川省报纸副刊(2018年度)好作品奖二等奖,获广安市第六届(2020年)川东周末文艺奖一等奖,获第三届邻水县文艺奖(2020年)三等奖;《放牛娃》获四川省报纸副刊(2019年度)好作品奖三等奖。